巡山队 为藏羚羊挡住子弹

索南达杰保护站

文/游正宇 摄影/本报记者 李加强

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保护藏羚羊的力度不断加强，已完成的一期工程包括格尔木的驻地和五个保护站，已投入了六百多万元。二期投入，还有将近两百多万元。可可西里的保护条件由破乱渐趋完善。到目前为止，藏羚羊的数目已经由保护区成立的初期的不足两万只，恢复到5万只，在青藏公路和铁路沿线，开始有藏羚羊的身影了。由于卓乃湖保护站的设立，这两年，卓乃湖边上都没有盗猎分子的出现。
2007年，可可西里保护区10岁了，巡山十年，死亡触手可及，三位守护者讲述了他们不为人知的故事。

“藏羚羊身上的绒毛，非常珍贵，制成的披肩，如果是长一米，宽两米的情况下，至少要消耗3只藏羚羊的生命。据不完全统计，目前猎杀的藏羚羊，我们收缴的藏羚羊皮张有三万五千多张，而流入市场的，我们则没办法掌握。藏羚羊是一种非常温顺和可爱的动物，在白天盗猎分子是很难打到它的，因为它的视野非常开阔，你无法靠近它，只是到了晚上，藏羚羊看见灯光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有的时候，盗猎分子一晚上可以打掉几百只藏羚羊。尤其是在产仔的时候，小藏羚羊还在妈妈的肚子里面，它们就这样因为盗猎分子的猎杀而死掉了。”

巡山十年 死亡触手可及

2000年的时候，巡山队在可可西里开展了冰雪2号行动。当时索南格来是主力巡山队员之一。到达一个村的时候，他突发感冒，引发肺水肿。在高原，引发肺水肿，是很容易致成重病，甚至死亡。索南格来当时觉得这次任务一定要完成，就没有给大家说，一直在坚持，后来，他一下子昏倒在他驾驶的东风卡车的驾驶座位上，队员看到他这种情况，就安排了小车将他往回送，路上小车抛锚了，当时大家的心都凉了半截。他睁开眼睛说，我没事没事。后来，索南格来感觉自己坚持不住了，让巡山队告诉他爸妈，说想念他们，说完这句话就哭了，我们大家也哭了。巡山队把汽车修好了，将他送到格尔木市的医院，索南格来已经快不行了。医生告诉说，要是我们再晚来一回儿，这个人就没救了。

索南格来（青海人，藏族，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五道梁保护站站长，森林民警，在可可西里做森林保护队员近十年。）

“跑了三四公里，他们跑不动了，我们也跑不动了，我就说你们别跑，站住。等我过去把他们制伏后，我就躺在地上吐血。”

有一次前方来了三辆盗猎分子的车，我们也有三辆车，我们说好了各追各的，我跟另外一个同事追一辆车。当时，前面那辆车把大灯灭了，我们也跟着把大灯灭了，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突然他们的车从山坡坠了下去，我们的车也跟着坠了下去，骑在他们车上面。他们那辆车的两个人开门就跑，我们就追，跑了三四公里，他们跑不动了，我们也跑不动了。等我过去把他们制伏后，我就躺在地上吐血。检验盗猎分子的枪支的时候，发现其中一只枪的子弹已经打出来，只是卡在了枪膛中，另外，我们一辆车从前挡风玻璃到后面的玻璃，都被打穿了，当时是很危险的。在可可西里，危险不光来自盗猎分子，还来自恶劣的自然环境。

平时我们巡山，队员的食物都是方便面和火腿肠。在天冷的时候，火腿肠就跟冰棍一样，敲在桌子上是当当响。

刘中（青海人，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主任，森林民警，在可可西里任森林保护队员十年）

2001年的时候，也就是在藏羚羊的产仔时期，我们的巡山队，进入保护区，因燃油耗尽，困在了无人区。当时，电台也坏了，无法和后方联系，当时白天我们就徒步地巡逻，到了晚上，就睡在篷布的帐篷里，大家知道，在那种海拔条件下，有些人根本就无法入睡。后来搬到一个废泉边，大家用石头搭成一个个圈子，上面是刺骨的寒风，下面是潮湿的地面，队员们就跟烙饼子一样，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入睡。就这样，我们坚持了60天，完成了藏羚羊产仔期的守护。
曾经有一次，我们的小车，突然陷在河水里，我们赶紧把食品抢救出来，抢出来两箱方便面，当时我们在青新藏三省的交界地带，新疆那边有一个矿，大概离我们的位置有100多公里，我们两个同事，自告奋勇地一人拿着两包方便面，去找救援。大家都知道，在海拔5000多米的环境下，一般人走几步就会心跳不止。他们两个整整走了两天两夜，脚也磨肿了，流了鲜血。后来，还是挺顺利，到了新疆的一个矿井，请来救援，最后把这个车救了出来。
在可可西里，一辆车，大概跑两年就不行了。对车辆和对人，都是巨大的损伤。像我们20多岁来到可可西里保护区，现在大家都三十多岁，四十多岁了，对可可西里的适应能力，也越来越差，有些人都进不去山了。由于长时间地透支自己的体力，长时间的高海拔缺氧条件下的工作，已经得了很多种病，他们要是再进山的话，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巡山情况最少是10天。等到藏羚羊去卓乃湖产仔，一呆最少是一个月。我们一般是两辆带车斗的小车进去，拉上帐篷、煤、面粉和大米，还有一些饼。蔬菜呢，不能带特别新鲜的，基本上是土豆、大白菜、萝卜和洋葱，肉的话，能带个羊腿，或半片羊，就不错了。鸡蛋，没法带，因为太颠簸。很多情况下，人坐在车里面，都会蹦起来。

志愿者：身体健康还要三忍

志愿者的招募条件，首先需要身体健康，巡山的时候，通常是在海拔5000米左右的地方，队员需要忍受寂寞，还有忍受寒冷，忍受着高山反应。可可西里保护区的人员有50多个人，正式的有35个。2002年，可可西里保护区在全国招募志愿者。巡山队员大多都是藏族，连汉语都不太会说，志愿者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活力和新鲜的思想。曾经一个四川的志愿者，弄来卫星设备，还有志愿者负责制作可可西里的网站，到目前，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已经有将近一百人左右。来往的交通费用，都是自己掏。一些志愿者，还和巡山队一起抓获过盗猎分子。

杨震（北京人，可可西里的首批志愿者，多次进入可可西里，为保护可可西里做出很大贡献）

菜我们基本上都不洗，不过还没得过病。也很少刷碗，在这样高寒的地方，人活着不容易，估计细菌活着也不容易。没得过什么病，除非感冒发烧，闹肚子的病也没有。在海拔5100米的地方，去年工作了10天。还挺能吃，身体条件没什么问题。

2002年可可西里在北京搞了一个宣传活动，当时了解到可可西里是一个保护区，只有做了志愿者，才能进去玩。当时报志愿者的时候，我把去过西藏拍的照片，都寄给他们看，证明自己去过高原。报名通过后，志愿者首先到可可西里管理局（在格尔木，海拔2700米），听他们讲可可西里的地形地貌，以及一些保护知识，检查各自的装备。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出发前去保护区的保护站，一般在两个小时内，就要从海拔2700米上升到海拔4600米的第一个保护站。这个上升速度是很快的。像我们第一批的话，有3人到了4600米后撤了下来。我是第一批志愿者中就开始巡山的，之后还多次巡山，恐怕只有我一个了。我去的是卓乃湖保护站，这个保护站，远离青藏公路，开车玩命地开，也得一天一宿才能下了青藏公路到达这个保护站。其它的四个保护站，都是在青藏公路边上。卓乃湖保护站，是深入到可可西里腹地的，当时就争取要去那，一进去之后，发现手电是唯一体现人类文明的东西。
藏羚羊，不到保护区是见不着的。藏野驴，一看见车，特别爱和车赛跑。野牦牛也比较多。棕熊也见过，它很灵活。还有狼，秃鹫等。人去那里就像进了动物园。
现在的住宿条件，有了很大的提高。从藏羚羊吉祥物申请成功之后，得到了国家林业部门的重视，现在保护站都能住上像样的房子了，保温性强。电是风力和太阳能结合的方式，能解决一台电视和一两盏灯的需求。做饭，是从离保护站一两百公里的格尔木市，拉些煤气罐上来。还有散煤。保护站，在夏天的时候，穿棉袄和羽绒服是很正常的，偶尔也可以穿穿小背心。曾经有国外的骑车上西藏的人，路过保护站，申请洗澡，而我们很少洗澡，因为饮用水很困难。可可西里，也就是青海这一块，含有非常丰富的矿藏，重金属很多，所以，这边的水，含重金属多。长期饮用，对身体不好。而保护站管理局也没有这个经济能力，从一两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运来饮用水，另外有一个地方出矿泉水，可是保护站也不可能隔一两天就去拉水去，因为保护站每个月的经费现在只有500元。而这500元是要保障这两到三个人，一个月的伙食、汽油和车辆的维修费用的。

盗猎分子抓了以后，具体立案判定是怎样的？
刘中：一只可以立案，三只就是重大案件。，最高的有期徒刑判到了15年。对盗猎分子，我们还采取教育和感化的措施。比如，我们局里的领导曾和一个潜在盗猎分子一起吃饭，教育感化，让他们的亲身经验，告诉别人，不要再去打藏羚羊了。

现在反盗猎的装备情况怎样？
刘中：我们都使用带斗的北京吉普车。可可西里有4.5万平方公里，车是最好的交通方式。当我们有卫星电话的时候，盗猎分子，也有了卫星电话。

缴获的藏羚羊皮如何处置？
刘中：我们曾在西宁和格尔木两地当众销毁不少藏羚羊皮。我们现在的仓库里，还有几千张皮子。现在他们大多开始烂掉。

链接：

可可西里的五个保护站

不冻泉保护站、索南达杰保护站、五道梁保护站、沱沱河保护站和位于可可西里腹地卓乃湖边上的卓乃湖保护站。各保护站除负责各自辖区内野生动物和生态环境保护，开展巡山反盗猎斗争，此外，还担负着接应和支援主力巡山队的后勤保障工作，在青藏公路进行路查和向保护区周边地区群众进行宣传教育的任务。

可可西里网站：http://kkxl.enorth.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