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岛湖畔散记

（八）

又是一个工作的间隙，我们在山脚下找到了一条舒缓的小路。这里显然是众人经常登山的地方，我也去看看吧。

没走进山体多远，就看见一座座坟茔，都换了新土，且留着祭奠过的印迹。一想，知道清明刚过。从小路穿过，一边是桃花烂漫的芬芳，一边是无法排遣的坟茔的寥落，心情真的是无法平静。我不知桃花何以能在坟前开得灿烂，是死者的亡灵转世成热烈的桃花？我同样不能理解坟前何以能开出绚丽之桃花，是桃花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凋落成坟？对于野外的孤坟，我常常会抱以理解；对于烂漫于山野的桃花，也自在我的意料之中。然而，在这里，当两者和谐且联成大片的时候，我的思维惯性被打破。生命是像坟前的桃花一样轮回复转而大可不必悲观呢，还是生之如桃花一样急促成坟而要热烈生息？我被一种莫名的惆怅充盈，是一只鸟儿从纷乱的思绪中提拔了我，它从我头顶飞过的时候，不紧不慢地叫了一声，声音是中性的，只像一个路人的招呼。而我似乎听见说，走路吧，还有另外的世界。那么，它飞到了哪一个“另外的世界”？

走了大约 一公里路的时候，迎面看见了一座寺院。寺院木门，油漆已经凋落斑驳。门匾上很有风骨地写着三个大字：丰德寺。进了门，是一座四合院，正中是一座正殿，并不高大，却古旧，一问，果然说这座寺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那么这座殿想来也有百年了吧？殿前的苍柏更能印证，一看都是几百岁的年龄。院内异样的清净，阳光安详地洒下来，几个道人安静地干着活，打扫台阶或者清理着香台，一脸的慈祥。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几个人的面目，每个人的脸庞都略显瘦削，绝无营养过剩的迹象；眼睛却是有神的，又写着安详，与世无争。我看出了他们内心的宁静和阳光。寺院原本并非看破红尘的遁世之所，更有可能是一种精神自足的生活。在这里，一定可以慢下脚步，静静地倾听内心的召唤，倾听大自然的天籁，甚至倾听更远更辽阔的声音。我肯定不能安静地过这样素食寡欲的生活，但我也许会在这里安顿被欲望鼓噪的心灵，并真心地去清洗蒙尘的灵魂。就像一个沐浴过的人又回到尘嚣的生活，我相信，我的内心会多一分宁静……

这是不是那只头顶飞过的鸟儿告诉我的“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