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的脸面                               马义

   首都，古称“京师”，也叫“首善之区”，就是全国第一都城，全国城市之模范的意思。

  北京是否符合这“首善”之称呼，首先要看一看它的脸面。什么是城市的脸面？我想，在现代，机场、火车站、城市交通大概可以说是城市的脸面，因为你接触一个城市，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些。

下面，且看我所描绘的北京的脸面。

先来看机场。北京新机场，规模恢弘，设施先进，无疑是全国之最。服务和功能怎样呢？且听下面故事。

  一天，笔者有幸得到一张头等机票。从未有此荣幸，小人得志，自当摆一下架子，到机场姗姗来迟。我知道头等舱有单独的领登机牌之处，大厅里找了个遍，就是不见影子。于是以为新机场规定按航班划分，头等舱与经济舱在同一个地方换领登机牌。走到该航班登记处，排了一长串队，竟被拒，说“到头等舱那里去！”“在哪里？”她一指手，竟在最里面的角落里。而且所有航班都在一起，又是一串长队。等排到，离开机已没有多久了，心理实在窝火。岂料前面交机场建设费处竟只开了一个窗口，又是一串长队。我对小姐不免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们的经理该撤职！”我本以为这会大大激怒她，她却嫣然一笑。真的，她似乎有同感！

至于火车站。北京站、西客站，可谓20世纪北京的“辉煌”建筑。对它们如何评价？请看下面一篇文章的摘录：

“史无前例”的十年，我有三分之二的日子在陕西度过。来往北京，一年总有一、二次，多则数次。那时物资匮乏，进出北京，总带着很多东西。大包小包，背篓提兜，肩扛手拎，步履维艰，活像头驮得过载的毛驴。最发愁的是北京站，从公交车站到火车站台，路程漫长，上楼下梯，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一边走，一边心里骂道：‘哪个龟儿子的设计，如此作弄旅客。好在还是青壮年，要是老头老太太，该多么受罪！’

  几度来回，这广被赞誉的北京站形象：雄伟、端庄，气势恢弘，富丽堂皇；在我，则成为十分憎恶的诅咒对象：封建、落后，高高在上，惟我独尊。

以后，见识多了。到过国外一些大城市的火车站：柏林、法兰克福、纽约、旧金山、罗马、东京等等，还有巴黎、莫斯科等一个城市的多个火车站。真是方便！初到罗马，提着沉重的行李走下机场公交车，心里真犯愁：怎么上火车啊，在国外总不能太狼狈（又忆起来北京站的情景）。下了车，却不知不觉方方便便地上了火车。-------

  筹建西客站的消息使我欣喜。出于公民的责任心，我写了一封“读者来信”，表示希望新车站能吸取老车站教训，方便旅客。-------事与愿违。西客站盖好了，在作弄旅客上变本加厉，比北京站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美的赞誉不绝于报端。

我困惑了。--------石破天惊。今年（1999）5月31日《中国青年报》上专文刊载，建筑艺术大师张开济老先生竟视西客站的建筑美为粪土。他还说：‘西客站主要的问题是它的设计方向完全错了。作为一个车站最重要的是一个旅客进去后，怎么样以最短的距离，最快的速度登上火车，而西客站整个是反其道而行之’。建筑大师说的话竟跟平凡的旅客相同！”

  然后，就是道路了。北京的城市交通真是发达，但还是不断有人诅咒:无序、拥挤、堵塞。且看一首打油诗：

             北京交通真发达，       却说还有八大怪：

             马路越宽越堵塞，       公共汽车路中摆，

             立交桥下红灯挂*，      小巴没有大巴快；

             过街天桥绕着拐*，      单车汽车一线排，

             轿车尽往胡同钻，       人行横道莫人踩。

             该管不管是失责，       模范首都建起来！

  这里，“立交桥下红灯挂”一句，指的自然是北京很多立交桥并非真正“立交”，旁边附路上的汽车往往比正路还多，照样有红绿灯控制交通，“立交”形同虚设；而“过街天桥绕着拐”当指造了很多行人过街天桥，两侧引桥很长（有的还只有一侧有引桥），老百姓不愿绕过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路去过天桥，天桥也有形同虚设的。国外很多天桥两头多另设有能直上直下的旋梯，过路百姓没有绕道之虞。这种经验北京建设部门为何不取？至于其它各句，北京老百姓是很有体会的，用不着做解释。

从以上机场、火车站和道路交通三方面看来，问题似乎首先在于公用设施的设计思想，是目中有没有老百姓的问题，当然也有设计师的见识、经验与灵巧的问题。常听北京的出租汽车司机说，“北京交通设计师是根本不会开汽车的”。但是，也听到过设计师诉说的委屈：“是领导决定的”，似乎设计师负不了责任。领导不懂行瞎干涉，我们的专家负不了责任，这实在太可悲了。其次，是管理问题，这里也既有观念，还有方法，而管理者是否真正从旅客百姓着想，还是只图自己方便，是一个根本问题。像道路交通，不少就属管理。比如，红绿灯开亮时间若能根据车流大小进行长短不一的控制，就会明显缓解交通堵塞状况。

  文章写了有一年了，不想投出去发表，希望很快会改变面貌。这一年，由于申办奥运，北京大兴土木，面貌确实有许多改观。但是，有些事仍让人生气。近日，笔者又一次乘飞机。明明登机牌上写着是31 号门上机，31 门上的服务员却说是在34号门。于是跑到34号门死等。不久，广播说，“去广州的到31 号门登机”。我们又拥到31号门。服务员说，不是叫你们到34 号门么。我们说：“请你听广播”。她不说话了。我们只好惺惺地回到34 号门，并在那里上了机。机场还是那么混乱。希望北京的领导和有关的城市设计和管理部门能以申办奥运为契机，真正为老百姓的方便与舒适着想多做些实事，不要光想些豪华、壮丽、宏伟、漂亮，使北京脸面真正翻新，成为全国的“首善之区”。 

                                                  2000年5月

后记：  文章已经写了七年多了，当时没有发表，是因为北京“申奥”成功，不愿意泼冷水，总希望给北京一点脸面。确实，一些地方有了长进，比如，横穿马路现象少了，因为马路中间大多设了隔离栏；机场建设费手续免了，首都机场办登机手续的窗口变得合理了。不过，很多地方还是照旧。比如，机场管理还不很到位。我昨天（4月19日）刚从国外回来，在办入境手续处排长队的旅客，不少人用纸张、书本当扇子扇风，我则汗流浃背。人们奇怪，中国是否想展示一下能源非常充足了，暖气开得过分足。明年就要举办奥运了，北京应该从小事做起，提高人的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