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之变：房琯统兵却大败，李璘统兵则造反

    李泌以外要算房琯最得主眷。会北海太守贺兰进明遣参军第五琦入蜀白事，第五琦主张理财济饷，由唐玄宗特旨拔擢，命为江淮租庸使，创榷盐法，充作军用，且至彭原面奏唐肃宗，请将江淮租赋，购易轻货，溯江沿汉，运给军需，唐肃宗很是奖勉。独房琯劾第五琦聚敛，不应重任。唐肃宗怫然道：“军需方急，无财必散，卿欲黜第五琦，财从何出？”说得房琯无词可对。贺兰进明也从北海入觐，唐肃宗命为岭南节度使，兼御史大夫。房琯独加一摄字，贺兰进明探悉情形，并闻第五琦为房琯所劾，未免恨上加恨，遂乘入谢唐肃宗时，力斥房琯大言无当，非宰相才，一或误用，必蹈晋王衍覆辙。房肃宗颇以为是，渐与房琯相疏。房琯本意气自豪，怎肯受人奚落？当下拜表陈词，慷慨愿效，请自将兵收复两京。唐肃宗览到房琯上疏，也觉得眉飞色舞，即日批准，特加房琯招讨西京，兼防御蒲潼两关兵马节度使，一切参佐，准他自选。房琯用户部侍郎李楫为司马，给事中刘秩为参谋，克日起行。李楫与刘秩皆白面书生，未娴军旅，房琯独视为奇才，尝语人道：“贼军里面，虽有许多曳落河，我有一个刘秩已足抵敌，况更有李楫呢？”想两人亦素好大言，所以与房琯投契。于是分部兵为三军，使裨将杨希文将南军从宜寿进发，刘贵哲将中军从武功进发，李光进将北军从奉天进发。房琯居中军，兼程前进，到了便桥，憩宿一宵。北军亦倍道趋至，两军同进陈涛斜，与贼将安守忠相值，两阵对圆，房琯用牛车二千乘，作为前驱，两旁用步骑夹着，往突敌阵，总道是无坚不破，无锐不摧，哪知贼军中却拥出许多劲卒手中统执着火具，顺风抛来，霎时间尘焰蔽天，咫尺莫辨，各牛未经战阵，骤睹此状，不禁大骇，纷纷倒退。步马各兵禁遏不住，反被牛车蹴踏，陆续倾跌，眼见得人畜大乱，未战先奔，贼兵趁势杀入，官军或死或伤，共四万余人。房琯收集败兵，不满万人，悔愤的了不得。可巧南军到来，遂欲督军再战，聊报前败。南军统将杨希文见两军败绩，已先夺气，部下兵弁，亦相率惊心。房琯全未觉察，反严申军令有进无退，违令立斩。前愚后愤，怎得成功。杨希文与刘贵哲面面相觑，暗生异心，等到两军对仗，不上数合，已相率披靡。贼兵一拥而进，顿将房琯困在垓心，房琯麾军冲突，都被杀退。李楫、刘秩到此都无谋无勇，只是据鞍发颤，束手待毙。房琯自己也是文人，但能挥动令旗，不能运动刀斧，一着错误，四面楚歌，也只好拚死了事。正在危急万分，突有一将跨马杀入，带着若干残军，来救房琯，房琯改忧为喜，乃招呼部众，随着来将，杀出重围。来将为谁？原来就是北军统将李光进。李光进保护房琯，且战且行，奔走了好几十里，方得脱离险地，后面才不见贼兵。房琯检点残卒，只北军尚有数千人，南军、中军，多已不知去向，便惊问李光进道：“杨、刘二将到哪里去了？”李光进冷笑道：“他两人已解甲降贼，还要说他做甚？”叫房琯如何对答？房琯懊丧异常，没奈何率同李光进等，回至彭原，此时也管不得肃宗诘责，只好趦趄入见，肉袒请罪。

    唐肃宗接到败报，本已愤怒得很，还是李泌先为缓颊，才算格外包容，特加恩宥。临行时问了数语，嘱令招集散兵，再图进取。房琯意外得免，始谢恩出去。唐肃宗正要退朝，忽由吴郡太守兼采访使李希言遣吏呈入军报，乃是永王李璘起兵江淮，公然造反了。唐肃宗叹道：“李璘为朕弟，自幼失母（母为郭顺仪早殁），经朕抚养成人，奈何背朕造反呢？”乃一面表奏太上皇，一面敕李璘归蜀，觐见太上皇。你想，李璘已决计造反，还肯敛兵赴蜀么？李璘出镇江陵时，谏议大夫高適曾谏阻唐玄宗，唐玄宗不从。及李璘至江陵，见租赋山积，顿蓄异图。有子名適，曾受封襄成王，好刚使气，劝父潜据江南，如东晋故事。李璘遂引私党薛镠等为谋主，季广琛等为将军，潜募勇士数万人，分袭吴郡及广陵。吴郡太守李希言，侦知消息，立遣使驰报彭原，自率军出屯丹阳，防李璘袭击，李璘接到还蜀诏敕，掷置地上道：“我兄未奉上命，僭号河北，我难道不好称帝江东么？”肃宗即位兄弟尚且不服，何况天下？遂领兵进击丹阳。李希言闻警，忙遣副将元景曜等前往拦截。元景曜与战失利，反去降李璘，江淮大震。李希言再向彭原告急，唐肃宗即召高適计议，命为淮南节度使，且调前颍川太守来瑱为淮南西道节度使，令与江东节度使韦陟合军讨李璘。江南事甫经调将，河北诸郡，又报陷没。贼将尹子奇、史思明先后攻陷河间、景城。河间太守李奂被杀，景城太守李暐投水自尽。颜真卿遣将往援，复遭陷没。贼将康没野坡且进攻平原，颜真卿力不能支，也弃郡南走。乐安、清河、博平诸郡均为贼有。惟饶阳太守李系及裨将张兴，死守孤城，贼不能克，史思明召集各郡兵士，并力合攻。张兴力举千钧，尚迭抛巨石，压毙贼兵数百，恼得史思明督众猛扑，接连数昼夜，尚自守住，及至粮尽援穷，太守李系窘迫自焚，城中无主，乃乱，始被攻入。张兴力屈被擒，史思明劝他归降，张兴慨然道：“我是大唐忠臣，万无降理，但为汝等计，亦应去逆效顺。试思主上待遇安禄山，恩如父子，何人可及？安禄山不知报德，反且兴兵指阙，涂炭生民，大丈夫不能翦除凶逆，乃北面为叛贼臣，自居何等？譬如燕巢幕上，怎能久安？若能乘间取贼，转祸为福，长享富贵，岂非上策？”史思明哪里肯从，反叱张兴不明顺逆。张兴始痛詈史思明，史思明大怒，把张兴锯死，因此还踞博陵。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