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故事：帝子登台复大唐，山河再造庆重光

偏是谣言日甚，不得不令二张加忧，密引术士李弘泰占问吉凶。李弘泰谓：“张昌宗有天子相，劝他至定州造佛寺，可以祈福。”张昌宗方暗自欣幸，奈被许州人杨元嗣闻悉，即行告发。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武氏命平章事韦承庆及司刑卿崔神庆，御史中丞宋璟等审问二张。张昌宗慌忙入白武氏，叩首流涕，自称：“李弘泰虽有妄言，臣等实无异心。”武氏乃令内侍传语问官，嘱他援自首律，减张昌宗罪。韦承庆、崔神庆复奏云：“张昌宗准法首原，李弘泰首恶当诛。”独宋璟与大理丞封全祯上疏辩驳道：“张昌宗屡承宠眷，复召术士占相，意欲何为？且果以李弘泰为妖妄，何不即执付有司？虽云据实奏闻，终是包藏祸心，法当处斩，不得少贷。”疏入不省。宋璟复见武氏，坚请收系二张，武氏仍然不许，但云：“且检详文状，再行定夺。”宋璟退出后，竟有制令宋璟安抚陇蜀，宋璟不肯行，上言：“本朝故事，中丞非军国大事，不当出使，今陇蜀无变，臣不敢奉制。”武氏乃改令宋璟往幽州，推按都督屈突仲翔赃污。宋璟又谓：“外臣有罪，须由侍御或监察御史往审，臣不敢越俎代行。”司刑少卿桓彦范及凤阁侍郎崔玄暐，又接连入奏，固请武氏加罪张昌宗。武氏乃令法司议罪。司刑卿韦昇系韦玄暐弟，复奏应处大辟，武氏不从。宋璟复入请穷治，武氏道：“张昌宗已向朕自首，理应减罪。”宋璟答道：“张昌宗为飞书所逼，穷蹙首陈，本非初意，且谋反大逆罪难首原，若张昌宗不伏大刑，何用国法？”武氏温言劝解，宋璟厉声道：“张昌宗分外承恩，臣知言出祸随，只因义愤所激，宁死不恨。”武氏不觉变色。内史杨再思在侧，恐宋璟忤旨，遂宣敕令出。宋璟又道：“圣主在此，臣面聆德音，不烦内史擅宣敕命。”武氏无言可驳，只好饬令复讯，遣张昌宗至御史台对簿。宋璟乃趋出，即诣台立按张昌宗。才经数语，忽由内使持敕特赦，引张昌宗自去。宋璟不便追还，只长叹道：“不先击小子脑袋，悔无及了。”用全力搏免，仍被脱去，应呼负负。既而武氏令张昌宗谢宋璟，宋璟不令见，且传语道：“公事公言，若私见便是违法，王法怎得有私哩？”张昌宗格外惭恨。会宋璟为子授室，竟谋遣刺客杀宋璟，幸有人先为通报，宋璟乃潜宿他舍才得免祸。越年正月，即嗣圣二十二年，是年改元神龙。武氏疾甚，二张仍居中用事，暗蓄异谋。于是。同平章事张柬之以为时机已至，不应再缓，乃密邀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至第，与语道：“将军今日富贵从何得来？”李多祚泣下道：“统是先帝所赐。”张柬之道：“今先帝二子，为二竖所危，将军独不思报先帝大德么？”李多祚道：“苟利国家，惟相公驱使，李多祚不敢自爱身家。”张柬之道：“可真么？”李多祚指天为誓道，“如有虚言，应受天诛。”张柬之大喜，即与同谋匡复事宜，复令桓彦、范敬晖、李湛等俱为羽林将军，令掌禁兵。又恐二张先自启疑，特参入一个武攸宜，使与桓彦范、敬晖等同列。二张果无异言。俄而姚元之自灵武至都，张柬之语桓彦范道：“姚元之到来，吾事济了。”遂招姚元之入室，商定大计且转告桓彦范等人。彦范归白母前，母与语道：“忠孝不两全，先国后家，庶不失为忠臣。”亦是贤母。于是彦范遂与张柬之、崔玄暐、敬晖、李湛、杨元琰、李多祚等约同起义，并邀同司刑少卿袁恕己，左羽林卫将军薛思行、赵承恩，职方郎中崔泰之，库部员外郎朱敬则，司刑评事冀仲甫，检校司农少卿翟世言，内直郎王同皎，率左右羽林兵五百余人入玄武门。王同皎曾尚太子次女新宁郡主，先与李多祚、李湛驰入东宫，奉迎太子。太子未免疑惧，不敢出来。王同皎道：“先帝以神器付殿下，殿下横遭幽废，神人同愤，迄今已二十二年。今无心悔祸，北门南牙，同心协力，共讨凶竖，恢复大唐社稷，请陛下速至玄武门，亲抚大众，即刻入宫诛逆。”太子支吾道：“凶竖诚当诛灭，但太后患病未痊，恐致惊胆，愿诸公再作后图。”庸主实是无用。李湛忙接入道，“诸将相不顾家族，再造社稷，殿下奈何欲纳诸鼎镬呢？请陛下自往面谕，决定进止。”太子欲前又却，王同皎道：“事不宜迟，迟即有变，殿下亦恐难逃祸呢。”太子乃行。既出门外，王同皎即扶抱太子上马，代为执辔，驰至玄武门前。大众欢跃相迎，不待太子开口，便将他拥至内殿，斩关而入。二张闻变，慌忙趋至殿庑，探听消息，正值羽林军进来，由张柬之等指挥，一齐趋上，刀光闪处，便将两个貌美心凶的淫夫，劈作数段。再进至武氏所寝的长生殿，见殿前侍卫环立，由张柬之等叱退，直叩寝门。武氏闻人声杂沓，料知有变，即力疾起床，厉声问道：“何人胆敢作乱？”张柬之等拥太子入室，且齐声道：“张易之、张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令，入诛二逆，恐致漏泄，故不敢预闻。臣等自知称兵宫禁，罪应万死。”武氏为唐室罪人，此时正应直数其罪，贬入别宫。奈何反自坐罪乎？武氏怒目视太子道：“汝敢为此么？但二子既诛，可还东宫。”彦范进言道：“太子怎得再返东宫？昔天皇以爱子托陛下，今年齿已长，天意人心，久归太子，臣等不忘太宗天皇厚恩，故奉太子诛贼，愿陛下传位太子，上顺天心，下副民望。”武氏不欲允行，因见人情汹汹，又未便严词拒绝，正在踌躇顾虑，蓦见李湛亦立门前，便顾语道：“汝亦为诛易之将军么？我待汝父子不薄，不意乃有今日。”李湛系李义府子，听了此言，竟俯首无词。武氏又见崔玄暐，也与语道：“他人多因人荐用，惟卿由朕特拔，今亦与彼等同来么？”崔玄暐道：“这便是报陛下大德呢。”武氏不禁顿足道：“罢罢！”说了两个“罢”字，仍返床躺下。

　　张柬之仍拥太子出殿，即令羽林军收捕张同休、张昌期、张昌仪三人捉住双半，遂请太子令，枭首天津桥南，且饬拘二张余党，逮韦承庆、崔神庆、房融等下狱。一面派袁恕己辅相王李旦，统南牙兵防备不测。一面召太平公主，令入白武氏，请制传位。公主因二张谮死高戬，与有夙嫌，此次二张受诛，乐得充这美差，入劝武氏，不到半日，遂请出一道太子监国的制敕。越宿又颁制传位，复辟功成，大赦天下，改元神龙。神龙现首不现尾，故其后为韦氏所弑。惟二张党羽不赦。百官登殿朝贺，当由中宗颁敕赏功。相王加号安国相王，拜为太尉。太平公主，加号镇国太平公主。授张柬之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崔玄暐为内史，袁恕己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敬晖、桓彦范为纳言，并赐爵郡公。李多祚赐爵辽阳郡王，王同皎为驸马都尉，兼右千牛卫将军，爵瑯琊郡公。李湛为右羽林大将军赵国公，余皆进秩有差。越日，徙武氏居上阳宫。又越日，由中宗率同百官，诣上阳宫，加武氏尊号，称为则天大圣皇帝。不复武氏后号，仍称她为皇帝，张柬之等殊不晓事。还朝后，敕令武氏宗族，概守旧官。皇族子孙，曾遭配没，尽准归复属籍，且量叙官属。从前周兴、来俊臣等冤诬诸人咸令昭雪，子女俱免配没，一律遣归。复国号为唐，凡郊庙社稷陵寝官制旗帜服色文字，皆如永淳以前故事。永淳系高宗年号，复以神都为东都，迁武氏七庙至西京，仍命避讳。贬韦承庆为高要尉，流崔神庆至钦州，房融至房州。调杨再思留守西京，出姚元之为亳州刺史。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