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龛待援不至降燕，荀羨解职还都去世

　　好容易过了半年，城中粮储已尽，樵采路绝，甚至人自相食，段龛不得已，悉众出战。慕容恪早防到此著，开垒接仗，潜令骑兵抄到段龛兵背后，截他归路。段龛兵统皆枵腹，怎能杀得过燕军？一经交锋，便即败却，段龛只好退回。不意到了城边，又被燕骑截住，弄得进退两难，没奈何拚死杀入，才得冲开走路，踉跄入城。燕骑也不去追逼，唯驱杀段龛之众，斩馘殆尽，守兵从此夺气，莫有固志。段龛穷蹙万分，因使部将段蕴，缒城夜出，诣晋乞援。晋遣北中郎将荀羡率兵往救，进次琅琊，探得燕军强盛，不敢轻进。阳郡守将王腾方背叛段龛降燕，他想讨好慕容恪面前，立些功绩，遂不待慕容恪命，欲乘虚袭晋鄄城。将士方调发出去，谁知晋军已掩到城下，原来晋将荀羡自恐逗留得罪，正思进攻阳郡，求功补过，凑巧阳郡出兵，城内空虚，遂引军扑城，日夜不休。老天有意做人美，连宵下雨，冲坍城墙荀羡即乘隙攻入，把王腾擒住，杀死了事。欲侮人者反为人侮，可见贪足杀身。王腾所遣赴鄄将士，中途闻耗，当然骇散，不消细叙。惟段龛待援不至，无法支持，且经慕容恪许他不死，乃面缚出降。慕容恪入城安民，禁止侵掠，人民大悦，遂定齐地。命段龛为伏顺将军同返蓟城。留镇南将军慕容尘居守广固。段龛后为慕容俊所杀。
　　晋将荀羡闻广固失陷，退还下邳，留泰山太守诸葛攸及高平太守刘庄，率兵三千守琅琊。参军戴逯率兵二千守泰山。燕将慕容兰屯汴城。荀羨顺道进击，斩慕容兰而去。越年燕太子慕容晔病逝，谥曰献怀。慕容俊立第三子慕容暐为太子，改元光焘。是年，即晋穆帝升平元年。晋泰山太守诸葛攸，攻燕东郡，进兵武阳。慕容俊复遣慕容恪阳骛，及乐安王慕容臧引兵拒诸葛攸。诸葛攸才略有限，哪里是慕容恪的对手，一战即败，逃回泰山，慕容恪遂进兵渡河，连陷汝颍谯沛诸郡县，分置守宰，振旅北归，还据上党，收降河内太守冯鸯，略定河北全境。燕主慕容俊遂自蓟城徙都邺中，缮修宫殿，复作铜雀台。命昌黎、辽东二郡，建庙祀慕容廆。范阳燕郡，建庙祀慕容皝，即派护军平熙，领将作大匠，监造二庙。独吴王慕容垂素遭慕容俊忌，慕容垂妃段氏，为故鲜卑单于段末柸女，才高性烈，自恃贵姓，又不肯尊事慕容俊后。后可足浑氏引为深恨，遂与中常侍涅浩密谋，诬称段氏为巫盅事，收付廷尉讯验。亏得段氏抵死不认，慕容垂始得免连坐。段氏不堪箠楚，竟死狱中。慕容俊颇加悔悯，乃授慕容垂为东夷校尉，领平州刺史，出镇辽东。幸有此妇，应该终身顶礼。
　　秦右将军张平复叛秦降燕，据有并州壁垒三百余所，得胡晋遗民十余万众。会燕调降将冯鸯为京兆太守，改令别将吕护代任。冯鸯与吕护阴相联络，通款晋廷，就是张平亦模棱两可，意欲联晋。慕容俊遣上庸王慕容评讨冯鸯，冯鸯固守不下，再由燕领军将军慕舆根奉命助慕容评，合兵急攻。冯鸯乃开城夜遁，奔投吕护。慕容评又移兵往攻张平，张平正与兖州刺史李历，安西将军高昌，通使连盟，阳事燕主，暗通秦晋。慕容评侦实报闻，燕主慕容俊命阳骛讨高昌，乐安王慕容臧讨李历。李历从濮阳奔荥阳，高昌从东燕奔乐陵，张平势力日孤，所署征西将军诸葛骧，镇东将军苏象，宁东将军乔庶，镇南将军石贤等，又举并州壁垒百余所，降顺燕军。那时张平支撑不住，也率众三千奔平阳，竟遣使向晋乞降。
　　慕容俊因晋屡纳叛将，遂思大举南下，并拟经略关西，当下命州郡校阅现丁，详核隐漏，每户只准留一丁，余悉充当兵役，定额一百五十万，约期来春大集，进临洛阳。武邑人刘贵上书，极陈民力凋敝不应过事征调，并陈时政失宜十三事。于是，慕容俊宽限征发，改来春为来冬，但中使仍然四出，募兵征饷，络绎道旁。郡县不堪供亿相率咨嗟。太尉封弈谓：“调发事宜，尽可责成州郡，不必另行遣使，所有从前使臣，概请召还，以省烦扰。”慕容俊总算依议。已而晋北中郎将荀羨攻入山荏，擒住燕泰山太守贾坚。贾坚祖父本皆晋臣，荀羨因劝贾坚降顺，且与语道：“君世代事晋，不应忘本归虏。”贾坚答说道：“晋自弃中原，并非贾坚甘心忘本。今既身为燕臣，怎得再思改节呢？”遂绝粒而死。愚忠亦不足道。
　　忽由燕将慕容尘，遣司马悦明来救泰山。荀羨与战失利，只好退走，山荏复被燕军夺去，荀羨愤恚成病，上书求代。晋廷乃遣吴兴太守谢万为西中郎将，监督司豫冀并四州军事，领豫州刺史。再命散骑常侍郗昙为北中郎将，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军事，领徐兖二州刺史。二人才具，均不及荀羨，惟郗昙为故太尉郗鉴次子，谢万为故镇西将军谢尚从弟，皆以门阀邀荣，得列方镇。右将军王羲之曾贻谢万书说他用非所长，既已受职建牙，应与士卒共同甘苦。谢万之兄谢安，亦诫谢万道：“汝为元帅，须常接待诸将，联络欢心，不宜自命风流，矜才傲物。”谢万亦不少悛。临行时，由安亲托诸将，一一慰勉。谢万还道阿兄多事，怏怏而去。荀羨解职还都，旋即去世。穆帝很加悲悼，叹为折一股肱，因追赠骠骑将军。荀羨尚有令名，故叙及病殁。
　　未几，为升平三年，晋泰山太守诸葛攸大起水陆兵士，共得二万余人，再往伐燕，自石门进次河渚，分遣部将匡超据碻磝，萧馆屯新栅，督护徐冏带领水军三千，游弋河中泛舟上下，作为东西声援。燕主慕容俊即命上庸王慕容评，率同长乐太守傅颜等领兵五万，往拒诸葛攸军。慕容评屡经战阵，纪律颇严，部下又统皆精锐，踊跃争先，行至东阿相近，正与诸葛攸军遇着，不待列营休息，便即麾兵上前，步骑相间，纵横驰骤。诸葛攸虽有志平虏，怎奈才力不济，徒靠着一时血气，究竟敌不过百战雄师，两下交战多时，攸军多半受伤，眼见是旗靡辙乱，不能再奋，没奈何败退下去。慕容评趋兵追击，大杀一阵，俘斩不可胜计，遂乘胜围攻东阿，且分兵进窥河洛。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