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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呐喊》长篇连载

(2010-03-03 13:48:58)
标签:

文化

分类: 昨日文章

第十一章  

        杀人凶手来敲我的家门

八十五
    这天下午,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很轻,却很执著,“笃笃,笃笃,笃笃……”。看来不是本市的,他没有摁门铃。
    我从猫眼里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问他找谁。
    他说:“张老师,俺是桦南县的!俺找你好长时间了,你让俺进去见见你好吗?”声音很粗憨,有些沙哑。
    我说:“可我并不认识你……”
    他说:“张老师,让俺进去吧。俺找你找得好苦啊!”
    就当时的社会治安情况,我不应该开门,不少人因为轻信而惨遭横祸。可我觉得他可能是文学爱好者,人家大老远地跑来不忍心把他拒之门外,只好说了一句:“那你稍等一下。”
    我急忙拨通贺玉的电话,让他过几分钟来个电话,如果我没接就马上回来。他问我出什么事了,我说来了一个人……
    来者,二十六七岁,个子不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上衣、黄胶鞋,从黑里透红的脸膛看,是一个常年在外劳作的人。
    我让他坐在沙发上,而我则坐在离门较近的椅子上,这样便于观察,也便于行动。
    他两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没等我开口,就自我介绍说:“张老师,俺是桦南县农村的,姓田,叫田钢锋。俺实话告诉你,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杀人犯。如果你觉得害怕,俺立刻就走……”
尽管我采访过不少杀人犯,但那是在看守所,而且有人保驾。而此刻,我一个人面对自称是杀人犯的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甚至想让他马上离开。可是,恰恰是他的坦率使我不好张口,使我对他产生了一种信赖和好奇……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的双手上,那是一双过早从事体力劳动的手,就像我母亲的一样,很短,很粗糙,指尖裂出好多干皴的口子……
    电话响了,是贺玉。我说:“没事,忙你的吧。”
    就是这双手,使我鼓起勇气让他留了下来。从而又留下一个悲惨的故事,一个悲剧的人生,也留下我对这个绝望青年的一份友谊……
    小田出生在桦南县农村。他家的悲剧是从他姐姐跟村里一个有妇之夫私奔开始的。从此,田家人觉得抬不起头来。他大弟一直找不到对象,变得越来越沉默。一天傍晚,大弟突然用菜刀把小田妻子砍死了,扔下两个三四岁的女儿。小田把大弟送进精神病院,可是住院费太贵住不起。一天晚间,大弟又犯病了,拎着菜刀要杀他全家。无奈,小田乘大弟熟睡之机,把大弟绑在床上要勒死他。这时,大弟忽然清醒了,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哥哥。哥儿俩进行了一场生死诀别的对话——
    “大弟,你能不能不杀人?你要不杀人大哥就放了你……”
    “哥,你快勒死俺吧。俺一犯病啥都不知道了,你快下手吧!”
    “大弟,你可别怪哥心狠哪!哥实在没法子呀!大弟……”
    “哥,俺不怪你……”
    小田抱着弟弟放声大哭……
    之后,小田哭着跑进派出所,一头跪倒在地上……
    公安局考虑他投案自首以及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对他免予起诉。不出百天,小田一个人送走了两位亲人……
    讲到这里,小田早已泪流满面。
    他说:“张老师,俺不求别的,只求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苦点穷点都没啥,可为啥连这点要求都达不到?你是作家,你告诉俺,这到底是为啥?”
    我无法回答他,我弄不明白这个高深的命运问题,就像弄不明白我自己的许多事情一样,只能说几句劝他面对现实的话。
     “张老师,俺来找你,是想求你写写俺家,用俺家的悲剧教育教育农村人,别那么愚昧了。你看俺爹妈生了一帮孩子,却没能力管教俺们,到头来搞得家败人亡……”
    后来,这篇文章发表在《妇女之友》上,还配了他们父女的照片。
    就这样,我和小田有了交往,他带着女儿偶尔来我家坐坐,我鼓励他好好生活下去。
    小田很能吃苦,下井,种地,卖菜,什么活都干。可是,他的悲剧并没有结束。一天,我正准备往哈尔滨搬家,忽然接到电话,说小田被人打伤住院了。我急忙赶到医院,只见小田头上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原来他帮二弟卖菜,别人打架飞来石头把他脑袋骨给砸塌了。小田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求我:“张老师,求你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惩罚打人凶手……张老师,你说为啥倒霉的事都让俺摊上了?这到底是为啥呀?”
    我无法回答他,只好把兜里的一点钱留给他,按照他的乞求,给派出所打了电话……
    不久,我离开了佳木斯,与小田断了联系。
    几年后,我在北京正被三起官司搞得焦头烂额,一天上午,忽然又接到小田在北京打来的电话,他开口就说:“张老师,俺找你找得好苦哇!”
    我问他来北京干什么,他说来告状。我问他告什么状,他说:“在电话里说不清,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我急忙打车来到崇文门地铁站,看到爷儿仨汗流浃背地站在三十多度的太阳底下,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子,他怎么把两个女儿也带来了?
    多年不见,小田明显地老了,三十几岁的人,却是满脸皱纹。而他的两个女儿却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张老师……”小田握住我的手,没等开口眼圈就红了。
    他告诉我,上次被打以后,他落下癫痫的后遗症,一犯病就倒在地上全身抽搐,毫无知觉,打他的凶手一直没有得到惩罚,所以他来北京告状。边说,边带着我七拐八拐,来到一间狭小而阴暗的地下室,并从墙角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是两根长长的铁棍子,另一个是要求惩处打人凶手的白布横幅。
    中午,我请他们爷儿仨吃午饭。
    餐桌上,小田哭了,又像多年前那样问我:“张老师,俺不求别的,俺只求俺们爷儿仨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可为啥总是出事?你告诉俺,老天爷为啥总是跟俺过不去?要是没有这两个孩子,俺就杀了他们……”
    “小田,你可不许胡来!”我急忙劝阻他。
    “张老师,你说是不是俺的名字不好?是不是‘田钢锋’的名字太硬了?‘钢锋’两个字都是金字旁,你说俺是不是应该改名字?”他两眼满含泪水地望着我。两个女儿也停下碗筷,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可我却低下头去不敢瞅这爷儿仨,好一会儿才说:“要改你就改成刚强的刚,山峰的峰……”
    “那俺听你的,回去就改!”
    我劝他:“既然来了,你可以去中央信访办反映一下,但不要抱太大希望。尽快带孩子回去吧,别在这儿耗着了,没用!”
   “张老师,不怕你见笑,俺兜里只剩三十元钱了。”说这话时,他一脸卑微的样子。
    临走,我把兜里的几百元钱都留给他,嘱咐他尽快回去。
    三天后,小田打来电话,说他带孩子要回去了,还说:“张老师,俺听你的,回去就把名字改喽。”
    后来,我经常想起小田说的那句话:“老天爷为啥总是跟俺过不去?”但愿上帝对小田一家能仁慈些,他们太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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