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感悟
3月15日,是我获得第二次生命的纪念日。
之前,我留下两封遗书,一封是写给先生,另一封是写给自己。给自己只写了几句话:
“上帝给了你如此丰富而传奇的人生,你没有把它留下就走了,那太遗憾了。所以你不能死,一定要挺过这场生死大关!”
离开家的那天清晨,我最后看一眼我的电脑,看一眼我的写作间,看一眼我的家……我不知还能不能回到这里?还能不能坐到我心爱的电脑前进行创作?更不知这个充满温馨幸福的家是否还属于我?
一切都是未知的。
我无法预测我生命的裂谷到底有多深,更不知我脆弱的生命能否跨过这道生死大门?如果跨过去,我将获得第二次生命,如果跨不过去,我将化做一缕白烟,同这个美好而残酷的世界永别了。此刻,我觉得万家灯火照不亮我阴暗的心,强劲的海风吹不散我满腔的愁绪与痛苦。我深切感受着一个人在生死面前的无助与绝望。
然而,当我即将走上手术台时,却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
清晨醒来,我靠在床头写下最后一篇日记:
“今天是2004年3月15日,我看到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不知是阴天,还是晴天?就像不知我的生命结果一样。我感谢上苍给了我如此平静的承受力。如果真有上帝,我祈求上帝赐能给我第二次生命……”
之后,我又躺下睡着了。护士后来告诉我,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坦然、如此平静的病人,上手术台前居然睡着了。
事到如今,豁出去了,一切都听天由命吧!人一旦豁出去,反倒平静了。
第二上午,当我经历了因渗血不止、难以关胸的十四个小时大手术之后,周身插着各种管子,打着吊瓶,像死人似的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六号床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唤我:“雅文大姐,醒醒吧。今天是16号了,手术做完了,给你心脏搭了六个桥,把你破碎的心修好了。”
我觉得这声音很飘渺,很遥远,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用朦胧而虚幻的目光,扫视着被切开的两只小臂及锯开的前胸,三处刀口都用厚厚的纱布包着。这才意识到:啊,我还活着……
这时,我懵懵懂懂地听到一个声音在对我说:“雅文,你活过来了,写写你自己吧。把你六十年的人生真实地告诉人们,不然就这样走了,就太遗憾了。”
我知道这是我虚弱的心灵在说话。它被挤压得太久,太需要宣泄与释放了。
于是,就在我的生命仍然徘徊于生死边缘之际,我决心写出自己的一生。从这一刻起,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日夜鼓噪着我,呼唤着我,就像手术前鼓励我要跨过生命大裂谷、顽强地活下去一样!从这一刻起,一个新的生命支点又支撑着我极度虚弱、随时可能发生术后并发症的生命。三处刀口剧烈地疼痛,一天一夜,一分钟都无法入睡。而我的思维却完全沉浸在对自我人生的遐想之中,它大大缓解了我肉体的痛苦。
术后第十九天,在先生和孩子的陪同下,我踏上了回家的路。没有比此时此刻更能体会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了。生命终于又属于我了。
闯过一回生死大关,对人生,对生命,有了完全不同的感悟。
我在心里无数次地对自己说: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活着真好,活着真好,活着真好……
望着窗外的一切,感到既陌生,又亲切,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有一种看不够的贪婪。阳光大好,万里无云,悠悠小风吹着二十天前还是枯黄、现已变绿的树叶,吹拂着刚刚泛青的小草,阳光,小风,小树,过去司空见惯的一切,突然变得如此美好、如此亲切了。
但我知道,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只是我的心变了。
我好像重新诞生了一次,好像反璞归真了。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大彻大悟吧?
借此,我要告诉天下所有的朋友,生命太脆弱、太易逝了,好好珍爱它吧。它对我们来说只有一次!
之前,我留下两封遗书,一封是写给先生,另一封是写给自己。给自己只写了几句话:
我好像重新诞生了一次,好像反璞归真了。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大彻大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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