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课  胡文忠札粮台

中堂大人阁下：

夏初肃候起居，定荷鉴察。台衡在望，倍切驰思。敬维笃乐扬庥，远犹绥福，至以为颂。楚军分逼怀、桐，师老财竭。春闲援蜀援浙，暨涤帅五月渡江。除蜀中六千人不计外，前后分去勇丁万六千人。鄂畺后路尚乏弥缝。又复派拨勇丁二千六百人，以资直夫将军淮扬之行，以应朝命，勇丁拨定而积欠四月未清，至今尚未成行。师行粮食，皆裹囊橐以利遄征。愚忠为人，而自谋乏术。刻下各营欠饷，积至四月，未有分毫支放。粮台搜括既穷，饷匮兵哗，岌岌不可以终日。饥军御寇，恐朴勇敢战之名，一旦扫地以尽。昕夕焦劳，日形委顿。处艰危之时势，当祻变之纷乘。实不敢以病，上烦君相之忧疑，此则林翼之苦心也。窃谓今日事势，非无兵之患，而筹饷之难。林翼初复武昌时，锐意理财。虽额赋有限，而捐输、漕折、厘金，每年筹至二百余万两。又恃有秦、晋、蜀三省协饷，得以力救浔、皖，为进取之计。其时用款不过每年三百余万两，所亏不多也。本年蜀祻吴祻，商旅不行，厘金所收，不及昔年四分之一，是盐厘已无可望。外省协济之款，涓滴不予。翻不思鄂省悉索敝赋以谋皖江两岸，水陆六万人之食，并未留一卒一兵以自卫。深入皖界，因饥而退，恐弃前功，亦恐皖民更罹涂炭。而秦省早已停解，巴蜀又自顾不遑，是协饷亦万无可望。夏秋之闲，异常水灾，汉、沔、荆、宜，尽成泽国，水势大于道光二十九年，同于乾隆五十二年，是七十年未有之变。州县纷纷报灾，议蠲议缓，是钱漕又无可望。畺吏无状，不能弭灾召和，兵饥民饥，嗷嗷待哺，蜚鸿在野，豺虎在郊，鄂其何以堪之！本年遵部议，加拨涤帅每月六万，又分兵浙江、四川，分兵扬州，又增募万余人以弥缝皖北之阙。兵有增而无减，饷有绌而无赢。月计须四十万两，岁计须四百六十万。而又奉文拨济浙饷、宁饷。羽檄频来，剧无以应。浙江本财赋之区，若宁、绍等，一府之力，已甲于鄂之通省。其兵额六万，与皖南情形相同。必欲竭苦人之财，以填富人之壑，亦属难堪。徽、宁向用浙饷，每月三十万，空糜巨款已逾一千数百万两，并未曾拓尺寸之地。讲战守之功也，春闲贼从此路入陷杭城，无过而问者。官弁兵勇尽携妇人以从军，不操不练，不讲规矩，不核名实，积弊与金陵各营相同。若以忍饥待战之苦钱，供养骄淫不战之兵食，徒犯众心之所不韪。然遵大部调剂，不敢有违，勉筹宁饷一万，解至徽州。实已力竭无余，而望梅止渴之皖军，方且怨讟随之矣。涤帅处月饷六万两，部拨何敢重违？然实已欠三月未解。竭顶踵以图，至于尽力而止。公家之利，鄂无所私。司道两库，随收随拨，虚无藏金，几可废库官而不设。官捐民捐，多方凑拨，搜刮已八年余矣，力尽筋疲，捉襟见肘，计无复之。此心固难求谅于众也。瞻望师门，尽情欲诉，愿夫子教训之！又粮台阎丹初户部七月二十日来信附上，可查知鄂省支绌实情云云。

林翼久病，手稿另录，奉求钧鉴。所言并无一字欺饰，断不致于长者之前有遁词也。尚乞设法矜全之。林翼病不能言，时势艰危，只应苦撑耳，不敢自诿。又启。

（清代学部第一次编纂,《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第十册，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印刷、发行，清宣统元年十一月<1909年11月>印刷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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