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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无为

    不紧不慢的风不厌其烦地抽打着这个城市，大街小巷的尘与土涂抹着五月本该亮丽的颜色。从楼群中走出的我，仿佛被季节抽干了水份的枯枝，在阳光下裸露着浑身斑驳的裂痕。街边无精打采的闲散人群，映衬着马路上南来北往的车流滚滚，我知道，那该死的伤感又要作祟了。

    记忆开始流转，我不曾记得这个季节会吹这么许多的风，或许是我离开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我真的忘了它的样子和性格，忘了我曾经与它有关的一切，包括那些刻骨铭心的伤害。很多事情走远了，就算回过头也找寻不到。即便是它真真切切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也会有惶恐和陌生，因为那已经不再是我魂牵梦萦的记忆中的它。
    我对城市是没有概念的，什么人文什么建设，什么就业什么水平，我统统白痴。一座陌生的城市，就算它再繁华再知名，对我来说也是一片冰冷的灰色建筑，只不过是多了些被娱乐或被绿化的地方，住着大把大把的有钱人，和大把大把的穷鬼。美女招摇过市，只是从来不看一眼路旁的乞丐。
    每个人都有梦想，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我很敬佩，只是我搞不懂，梦想就该在寸土寸金的地方等着你把它抓出来吗？也许吧，谁让我自己是个不知进取的人呢，就活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别人会嘲笑我，说我永远也不知道为了明天而努力的滋味，永远也不会知道梦想实现的那一瞬间，世界是多么的美丽。
    是的，我是个胆小鬼，对快节奏有种天生的恐惧。同时我又是个路盲，出门从来找不到方向。我想，适合我生存的城市，应该只有一条街道，一座桥和一间酒吧。其实我从来不喝酒，但我喜欢看着那些或者激情或者受伤的人，抛开一切地举杯狂饮。也还要有一条铁轨从城市中间穿过，那小小的站台要正对着我的窗口，下雨的时候，我会整天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来来去去，分分离离。
    然而，没有一座城市是这样的。
    错综复杂的街道，蜿蜒盘旋的桥，我的目的地明明抬头就能看到，却总是在那里绕来绕去地找不到路口。就算路标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也会因为提前或者错后了一个出口，而再去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回头寻找。嘈杂的车站，急匆匆的站台，分别变得渺小，你转身的时候，根本看不到我的眼泪。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别，我没有勇气却不得不看到。

    走了这么久，我还是喜欢那座小城，虽然现在也慢慢开始变得喧嚣，但那里有懂我的人，有认同我的人，也有许许多多我熟悉和喜爱的人。他们都沿着自己的方向，在努力地生活着，想到他们，我就会有一种原始的满足。那里让我最怀念的，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但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在我们办公室的隔壁，吃住工作全在那里。
    老人很喜欢我。许多夏日的午后，我会在他的安排下休息，他则在办公室里帮我听电话。他经常会做许多香喷喷的饭菜，然后神秘地喊我和Z姐一起去“改善生活”。他会看着我们风卷残云般地吃完，然后高兴地去洗碗。他经常和我讲他的家人，他的老婆，以及他十三岁就开始的婚姻。那个时候的我，是一个不知烦恼不知方向的丫头，从来不会关心别人。也不懂他所谓的理论，比如老伴就是老时的伴，别的全是瞎扯。
    但是，我现在懂了。
    我曾经托人问过他的状况，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有人说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人这一辈子，也许有些人会经历很多城市，有很多钱，有很多女人。也有些人，他一辈子只经历过一座城市，一个女人，而且生活拮据，但你不能说他没有梦想，你不能说他活得不精彩。至少，在离开的时候，会有人想念他。
    城市本身是无情的，是里面的人把自己的情感丝丝缕缕缠绕在它身上，所以才让它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温暖，也掺杂着悲伤。

    我此刻才明白，青春和梦想，其实是一对很悲壮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