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无为

二月的江南，霪雨霏霏。游离的潮湿，氤氲着过客。

我，一个被上帝遗忘了很久的孩子，穿着单薄的衣衫，从江北来到江南。鹿皮鞋子早已在雨水中面目全非，破旧的军绿色的帆布包，在身后痛苦地张望着。天空一片浑浊，比预想中的江之南有着悬殊的差别。

这雨，从湛江便开始下，没完没了地滴在我的前方。窗外的一切陌生，被加上一层美丽的磨砂，变形后的绿色，透着畸形的希望。应该是我第一次坐轮渡吧，想像中的江面，应该是一道残阳横铺，水波回荡在阳光的双眼里，粼粼，晶莹。而眼前的江面却是如此的扑朔迷离。

拿出手机给小女朋友发了条信息：我在长江上。其实，我也不能确实这脚下的水是否就真的是长江水。只是按地埋推测，应该是的。她惊讶地回复我，让我不要迷路。她很想我。很多事情，愿意与她分享，包括我的明媚、包括我的哀伤。

脚踏上地面那一刻，我有些怀念那条水，那条被我称为长江的水。临岸的一排房子前，有热闹的大排档，过客们三三两两地散坐在矮小的木凳子里，有的狼吞虎咽，有的左顾右盼。如果我不赶时间，真的也想去坐坐，去感受一下陌生的炊烟。

长途大巴，我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子。因为我仍然记得，几年前的他曾经告诉过我，那个位子是理论上最安全的地方。虽然他已经离去，但他留给我的温暖，依旧渗透在生活的每个缝隙里。有时会很自嘲，为什么不能轻意地忘掉一个人。自认为洒脱，却也逃不开情感的纠结，丢不开，放不下。

车子驶入车站的瞬间，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窗外的雨，仍然在下。仿佛心中的结，千丝万缕，无处理顺。

随便找了家宾馆，将一身的落莫丢给这个陌生的空间。将空调的温度调至30度，试图吹走粘人的潮湿。却发现，那机械化的温暖，不管有多么强大，也不及那一米阳光。

给这个城市的一位朋友发了短信，他说他在金华，很遗憾不能为我接风。有什么关系呢，本来也没想与他见面，只是贪图一种朋友的关爱罢了，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地来了又回。有时很想放纵一把，比如烈酒、比如情人，却一次次在道德底线上败下阵来。于是我相信，放纵也需要勇气，堕落也需要坚强。

飘雨的街头，在熙攘的铺子里，我买了一把伞，店主很客气地为我打开。他，是这个城市里第一个对我微笑的人。

独自一人来到那条有名的小巷，满身的水气，满眼的繁华。突然很佩服这江南的雨，和雨中的人，他们所有的兴致、所有的快乐都不会被雨水冲刷掉。日子在潮湿的地面上，涂抹着伞下的生活，这仿佛是一幅水墨画，看醉了我这个外乡人。

为小女朋友买了一块手表，有着独特的设计，和灵巧的弧线，想像着她收到礼物时的欣喜与可爱。却不想为自己买任何东西，不愿在以后的日子里，睹物思境，因为那些思绪，也会随之次第开放，一如春天的花。

鳞次栉比的小店，个性十足的招牌，被我甩在身后。下一个拐角处，有着笔直的大夏，高耸在眼前。漂亮的橱窗前，闪过我瘦弱的身影。有婉若游龙的女子从身边经过，香脸轻匀，黛眉巧画，暗香袭人。

霓虹灯的闪烁，带来黄昏中那令人恐惧的陌生。平生最害怕黄昏时刻，因为所有的喧嚣都将被夜色淹没，随之而来的黑暗，夹杂着暧昧，会将一副副假面卸下，然后点燃隐匿微绽的欲望，走向繁华。

我多想在下一个街角，偶遇我的千年传说。只是这偌大的江南，又有谁能许我这份前世的情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