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十点半，分手前，她眼里的泪花，现在还在我对面闪动，定格为一种圣洁的美……

约在两年前的夏天，在武汉市文联参加她的作品研讨会，那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根拐杖支撑着她穿着碎花连衣裙的身躯，明晰清丽的脸上映现着对整个世界感恩的笑意。我对她的作品说了很多肯定和鼓励的话，也提了一些如何改进、提高的建议。中餐时，她坐在我旁边，不时为我夹菜，一个本该被照顾的人却在照顾他人，我真有点手足无措、受宠而窘。

今春我在市图书馆讲座，开讲前我见到了她，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那天有雨，她专程而来，我感动得不会道出感动。

今夏在汉口老解放电影院旁的一家咖啡厅，我们又见面了。为了这次相见，她约了我无数次，几番磋商，终于定下时间、地点、接头暗号。我们喝茶、吃煲仔饭，她抢着买单、差点把我愧死，但我死归死，也硬是不说一句所谓一个大男人的“义气”的话，听之任之……

那天，她就约元旦新年晚会、约琴台之约。

偶尔，有短信来，我不一定回。偶尔，有电话来，我不一定接。时间就这样迫近了。到了十一月，她说没订到元旦维也纳新年晚会，订的是二号的音乐会。问我有无问题。我是臧克家笔下的老马：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只含混地说尽量陪她。到十二月，到了十二月下旬，她的短信和电话也有时也没及时理睬。到了二十九号，我们在电话中讨论我的单号车如何到琴台，我以为江汉桥也分单双号，她说自己打的去。

然后，二号中午，她短信来了：真的很遗憾，去不了了！我以为她有什么急事，急拨电话过去：她说下雪怕我开车不便。原来她还是在替我着想呀！我立马回答：我一定到时接送。斩钉截铁、信誓旦旦。

中断了一个重要的约会，六点二十分，在我们上次见面的咖啡厅旁，风雪中依拐杖伫立著她矮小娇弱的身躯，看见了她开心的笑容，扶她上了车。我们开始了半年前相约开始的音乐之约。

黑夜中的琴台大剧院、风雪中的琴台大剧院，走来了浪子阿川和他的拄拐杖的朋友。相扶着走到正门、走上几十级台阶、走进音乐厅。雅致的白色外墙映衬着她的圣洁、辉煌的黄色内厅掩饰不住她的喜悦。

美国欧柏林交响乐团2011年新年音乐会的武汉之行一波三折却功德圆满。一号晚在北京演出完后，二号凌晨分两拔到武汉。第二拔人在天上飞了90分钟又返回首都机场，因武汉大雪，直到下午六点半才到天河机场。但敬业的美国人按时开演。在说明原因后先由先到的部分演员演奏临时安排的节目，观众不时爆发感动的掌声。八点二十，全部人马登台，几乎演出了节目单上的全部曲目。节目精妙、演技高超、令我们如醉如痴、陶陶乐乐。

我简直就觉得：美国人的这场音乐会就是献给我这位爱美爱艺术的业余作家朋友的。假若我不陪她，让她扫兴就是罪过。

返程途中，经中山大道，在麦当劳店，我为没吃晚饭的她点了一点小吃喝。我故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我是一个没有仪式感的人，有时候因为上课、开车没有及时回复你的短信电话，别把我当坏人。她说她从来看不到我的痛苦忧伤，总是笑嘻嘻的乐着。我说快乐与人分享、痛苦一人独当，当然别人看不见我内面之忧苦。

她真切地说：她快乐的时候比别人少，但今天是真快乐！

我盯着她，盯着她闪着泪花的双眼，咬着上唇，果决地说：走吧，早点回家休息。

这泪花会洁净我的灵魂、会荡涤我对社会对他人的烦忧，会让我身轻如雁、自由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