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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读那么多书吗?(组图)

(2007-06-13 08:01:58)
         访问诗人: 罗伯特·弗罗斯特   
 

                 (墨)奥·帕斯

 

按语:这是62年前,墨西哥诗人、199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帕斯对惟一四次获得普利策奖的美国大诗人弗洛斯特的访问记,除了写作和诗歌以外,也谈到了对填鸭式教学法、读书、城市化等的看法,对我们当前的教育制度、高考等应有启发。)

我们需要读那么多书吗?(组图)

年轻时的弗罗斯特夫妇

我们需要读那么多书吗?(组图)

美国邮票上的弗罗斯特。

我们需要读那么多书吗?(组图)

                 弗罗斯特夫妇及子孙的合葬墓。

 

  下午三点钟的阳光照耀着公路, 我步行了二十分钟后来到一个岔口。接着, 又向右爬上一个斜坡。间或路旁的树木带来一丝凉意。穿过低矮的树丛一条小溪奔流着。我踩着轧轧作响的沙地。阳光无处不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绿叶的香气, 酷热带来干渴。没有一棵树, 一片叶子摇晃。几朵凝重的云悄然不动, 抛锚在蓝色宁静的海湾。一只鸟歌唱着, 我犹豫了: “站在这榆树下多美啊!流水的声音比任何诗人的诗句更胜一筹”。我继续走了十分钟。当我赶到农场, 几位金发的小孩正围在一棵桦树下玩耍。我问大师何在; “他在山上, 在小屋里。”他们答道, 指着小山的山顶, 并没有停止他们的游戏。我再度出发了。这回我是穿过没膝的矮树丛前进。当我到达山顶, 我可以俯视整个山谷; 蓝色的群山、溪流和亮闪闪的绿地, 最下面是森林。风迎面吹来, 万物招展, 令人心怡。每片叶子唱着歌, 我走向那间小屋。这是一间木制的小棚屋, 油漆已经剥落, 经年变灰了。窗子没有挂帘布, 越过树丛, 我看见里面一位老人坐在一张安乐椅上。一只毛茸茸的狗歇息在他身旁。当他看见我时站了起来, 示意我进屋。我发现他正在屋子的门口等我。那狗跳起来迎接我, 我们穿过通道进入内室: 未油漆的地板, 两张安乐椅, 一张微红, 另一张是蓝色的; 一张桌子上放着几本书, 另一张堆着一些纸和信件。墙上有三、四幅版画, 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我们坐了下来。

    “一定很热了, 想来杯啤酒吗? ”

    “是的, 我想是的。走了半个小时, 真够呛。”

    我们慢慢喝着啤酒。我一边啜饮, 一边观察他。他敞开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还有什么东西比一件洁净的白衬衫显得更加洁净呢——蓝色的眼睛纯真带着一丝讥讽, 哲学家的脑袋和农夫的双手, 他看上去像一个古代圣贤。那种情愿从他的隐居地观察世界的人。但他的外表一点也不像个禁欲主义者, 而更像一名持重的男子。他离开这个世界躲在小屋里并不是为了与之脱离关系, 而是为了更好地观察它。他不是一个隐士, 他的小屋也非沙漠中的一块石头。三只乌鸦并不带给他吃的面包, 他得自个去村里的商店采购。

    “这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它看起来几乎是现实的。这里的风景完全不同于墨西哥, 这儿值得一游, 偏远也是为我们的双腿设计的。”

   “我女儿告诉我你们国家的风光非常引人入胜。”

   “那儿大自然不怀好意。我们又小又弱, 人被风景所支配, 你处于随时可能变成仙人掌的危险之中。”   

   “有人告诉我人们坐在那里几小时不做任何事。” 

   “每天下午你都看见他们完全静止, 在路边或在进城的入口处。”

   “这是他们思考的方式吗? ”

   “这个国家有一天会变成石头。树木和植物, 人也一样会变成石头。还有动物:狗, 狼和蛇。很少有烤熟的肉鸟, 倘若你看见它们飞翔或听见它们唱歌那就怪了, 因为你从不把它们看作真正的鸟。”

    “我十五岁时写过一首诗。那是我的第一首诗。你知道是关于什么的吗?  La noche triste ①。我那时正在读普雷斯科特②, 也许是阅读他的书使我想到你们的国家, 你读过普雷斯科特的书吗? ”

    “那是我祖父最喜欢读的书之一, 因此当我是个男孩时便读过他的书, 我愿意重读他的书。”

    “我也喜欢重读一些书。我不相信不重复读书的家伙, 还有那些读很多书的人。在我看来他们很蠢, 这些现代的疯子, 这样做只会增加学究的数量。我们应该经常认真地阅读某些书。”

    “一位朋友告诉我人们发明了一种快速阅读法, 我猜他们是要把它介绍到学校里去。”

    “他们疯了, 应该教别人的是慢读, 而不是填鸭式的让人烦躁。你知道人们为什么要发明这些玩意吗? 因为他们害怕。人们害怕无所事事, 那会危及他们的安全。那是他们为什么要逃离乡村搬到城市里去。他们担心没有伴了。”

    “是的, 这个世界充满了令人担忧的事。”

    “那些掌权的人利用了这种担忧。个人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藐视过, 人们崇拜权威。”

    “的确如此, 作为个人无论是生活或做出抉择都比较容易。甚至死亡也是如此, 只要是不涉及别人的死亡。我们被恐惧侵袭了。这是普通人的恐惧, 他把自己交付于强人。但是强人也感到了恐惧, 他们不敢独自相处, 因为他们也担心, 他们依附于拥有权力。”

    “这里人们离弃乡村到工厂去工作, 当他们返回他们不再喜欢乡村。乡村艰苦, 人们总是处于警惕之中, 因为要对一切负责, 而不是像工厂里那样只为一个部门负责。”

    “还有, 乡村要耐得住寂寞。你去不了电影院, 或到酒吧里寻找庇护。”

    “说对了。这是自由的感受, 就像诗歌。当诗人写作一首诗时, 生活就像是诗歌。开始是对未知的邀请: 当第一行写成接下来又是未知。等待我们的下一行是什么是不确定的, 或许是失败。致命的危险伴随在诗人所有的冒险之中。”

我们需要读那么多书吗?(组图)

                     年轻时的墨西哥诗人帕斯

我们需要读那么多书吗?(组图)

             晚年的帕斯夫妇

 

    “在每一行诗句里一个决定在等待我们, 我们并不选择眼睛所见的事物, 而是让直觉自己去寻找, 机敏的不安组成了诗的直觉。”

    “每行诗, 每个词都隐藏着失败的可能性, 还有整首诗而非孤立的诗句失败的可能性。这就像生活, 每时每刻我们都可能失去它, 每时每刻都有致命的危险。每一瞬间都是一种选择。”  

    “您说得对, 诗歌是自由的体验。诗人自己在冒险, 机会存在于他写作的每一行诗句中。”

    “你不能改变你的主意, 每一次行为、每一首诗都是不能更改的。在每首诗中你都永远敲定了。但现在有些家伙变得不负责任, 没有人想要为自己做出决定。比如那些抄袭前辈的诗人。”

    “您不相信传统吗?”

    “不, 我相信。但是每个人的出生就表明了他自己独有的东西。他的首要任务是要否认前辈, 那些在他以前就有的修辞学。当我开始写作时我就发现老作家的词汇对我已不再适用; 我必须要创造出自己的语言。而那种语言——使某些人吃惊迷惑的语言——是我们共同拥有的语言, 是在我们儿童少年时代起就环绕我们的语言。我等待了很久才找到我的词汇, 人们习惯于日常用语……”

    “我想谈谈别的压力。似乎每个词都被创造出来只表示某种特定的事物。因为词语中存在某种致命的东西; 一位法国作家说过: 意象是找寻不到的, 它们是被发现的。我想他的意思不是指或然性比创造力更重要, 而是指‘命中注定的选择’把我们引入某些词语。”

    “诗人创造了自己的语言, 就应该与他的修辞作对。他绝不能沉溺于他的风格之中。”

    “不存在诗人的风格。一旦你获得了风格, 文学就取代了诗歌。”

    “当我开始写作时, 美国诗就处于这一状态。那既是我的困难所在, 也是我成功的开始。现在也许到了反对我们形成的修辞学的时候了。世界循环往复, 昨日适用的今天就过时了。我们需要新花样。不必太正经地看待事物甚至观念。或许, 正是因为我们太认真太热情了, 现在应该取乐一下。别轻信那些不会取乐的人。”  

    说到这里他笑了, 像一个看见大雨的人或者被雨水淋湿的人发出的笑声。我们起身, 到外面走了一会。顺坡而下, 那狗在前面奔走。当我们出来时他对我说:  

    “我们中的大多数, 不信那些不懂得玩笑的家伙: 严肃的诗人, 一本正经的教授, 只知道嚎叫和夸夸其谈的理论家。这些都是危险的人物。”

    “您读当代的作品吗?”

    “我一直阅读诗歌, 我喜欢看年轻人写的诗, 还有一些哲学家的作品。但我不喜欢小说, 我想我从来没有完整地读过一部小说。”

    我们继续走着, 当我们到达农舍, 孩子们围拢过来。诗人和我谈起孩子们, 他在旧金山的岁月, 和他是如何回到新英格兰的。

    “这是我的乡村, 我相信这里有国家的根。万物在这里生长。你听说过佛蒙特州拒绝参加反对墨西哥的战争吗? 听说了。万物在这里生长。这儿是沉浸于未知的愿望和独处一人的愿望开始的地方。如果我们要保存自己的东西我们应该返回到那里。”

    “这对我来说是相当艰难的事, 您现在很富有了。”

    “几年前我想过去一个小国家, 那里听不见任何人发出的噪音。我选择了哥斯达黎加; 当一切准备就绪我听说了那儿也有一家美国公司在发号施令。我没有去,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里, 在新英格兰。”

我们来到路口。我看看表,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我得走了, 他们在下面等我。在 Bread Loaf ③。”

    他伸出了手。

   “你认得路吗? ”

    “认得。”我说, 我们握手告别。当我走出几步远,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随时再来! 别忘了到了纽约给我写信。”

    我点点头, 看见他一边逗着狗一边上了坡。“他今年七十岁了。”我想着。当我返回我想起另一个孤独的人和另一次访问。“我想罗伯特·弗罗斯特很可能听说过安东尼奥·马查多④ 。但他们怎样才能交流呢? 那个西班牙人不会说英语, 而这个美国佬也不懂西班牙语。无论如何, 他们可以微笑。我相信他们会立刻成为朋友的。”我记得在巴伦亚西罗卡弗特的那座住宅里, 荒芜的、无人管理的花园, 起居室和落满灰尘的家具。马查多, 嘴里吸着烟。那个西班牙人也是从这个世界退休的老人, 他也知道如何开玩笑, 心不在焉。像这个美国佬一样, 他喜欢哲学探讨,

    不在学校里面而在外面。对人们来说这是一对圣人; 小屋子里的美国佬, 在乡间咖啡馆里的西班牙人。马查多也表达过对道貌岸然的厌恶, 也保持着同样的忍俊不禁的严肃。“是的, 盎格鲁 -撒克逊人有着干净的衬衣, 视野里有更多的树木。但是另一位的微笑更悲哀更动人。这个家伙的诗歌里有大量的雪, 而在另一位的作品里有的是尘土、古物和历史。那是卡斯蒂里亚的尘土, 墨西哥的尘土, 一旦你触及它便在你的手心里溶化了。”

                            1945年6月于佛蒙特   

 

  (蔡天新译,原载《外国文艺》,后选入楼主的译作集《美洲译诗文集》,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   

 

① La noche triste,西班牙语, 意为忧愁的夜晚, 译注。下同。

② William Hickling Prescott, (1769-1859), 美国历史学家, 以叙述西班牙征服墨西哥和秘鲁的故事闻名。

③ Bread Loaf,指每年夏天在佛蒙特州中部城市 Middlebury 举行的全美青年作家会议。帕斯于1943年获得专为拉丁美洲作家设立的古根海姆奖, 并于1944-1945 年间赴美国研究拉丁美洲诗歌。他可能出席了1945年的 Bread Loaf。

④ Antonia Machado, (1886-1978), 西班牙诗人、戏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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