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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股: “去全球化”的尴尬
如果说香港所面临的是“边缘化”的忧虑的话,那么,对A股市场而言,最大的隐忧莫过于“去全球化”,即这个市场是一个闭环系统,其内部的压力始终无法对外释放,它几乎没有出口,也没有缓冲,最后可能造成膨胀过快而集体崩溃的系统风险。
2006年,A股市场涨幅波澜壮阔,上证综指从1000点直上2600点。国内一些蓝筹股票的表现令人诧异,以银行股为例,从11月底到12月底,短短两个月时间,以工商银行和中国银行为代表的金融股集体暴涨,前者甚至涨幅超过一倍。
“工行的市值一度超过花旗,我感到不理解。”一位知名的外资大行研究主管说。2005年,工行的利润是花旗的1/4,即便工行净利润以每年20%-30%的速度增长,4年后才能达到花旗的水平。
中国金融股以集体上涨的姿态,将A股市场带入了一个泡沫的争论之中,支持泡沫的一方认为,如果继续让中国股市暴涨,未来将会重演日本股市从1万点升到4万点,又跌回1万点的悲剧。而反对泡沫论的一方则认为,所谓的泡沫,总是在事后才发现的,至于在进程中,是不是处在泡沫阶段谁也不知道,也就是说,当下的人无权对当下的历史做出结论。
无论泡沫的争论是否正确,争论的确起了作用,监管部门开始出手调节,比如停发新基金,查违规信贷资金入市等,力图将股市控制在一个稳步上涨的状态。
“内地面临流动性过剩,要提供足够优质的金融资产来吸收流动性。”巴曙松说。流动性过剩必然导致的一个结果是资产的升值,因此,重估中国成为一个热门话题,金融股可以重估、房地产可以重估、消费品可以重估、甚至制造业也可以重估。
正是在这种“重估”的推动下,中国A股开始告别H股的约束,走上了一条“自我定价”的道路,而且,从趋势来看,A股对H股的溢价将长期存在。
摩根大通中国区董事总经理兼中国研究部主管龚方雄解释了为什么A股估值高于H股,原因是H股和A股投资群体不同,投资群体所面临的投资环境也不同。香港H股投资者投中国的同时,会把中国市场的估值跟其他新兴市场比较,而且这种比较一般会按行业。比如钢铁行业,钢铁行业中国H股估值多少,韩国是多少,韩国钢铁行业面临的增长情况怎么样,中国面临怎么样的特殊环境。它可以在不同市场之间进行配置。
而国内投资群体面临的投资环境则大不相同,即使发现韩国日本的股票便宜,也无法到这些市场进行投资,在A股这个封闭的市场中,面临流动性不一样、投资群体不一样、投资环境不一样,就会产生这种溢价。
“A股是只高压锅,”摩根大通亚洲及中国策略分析师唐志刚的这个比喻十分形象生动。在资金充裕又别无出路的情况下,2006年给很多基民提供了100%回报的中国的基金业,轻而易举地创造了很多个世界第一,比如泰达荷银投资总监刘青山说,他们数日就募集了一只百亿基金,这是荷银集团成立近两百年历史上募集规模全球最大的一只基金,还有更大的奇迹在后头,那就是嘉实策略增长基金,单日内募集金额竟然达到419亿,创下全球基金业单日发行最高记录。
既然是只高压锅,水自然烧开得快,这个原理可以用来解释2006年不期而至又出乎意料的大牛市,然而,接下来的问题是:水烧开了,蒸气开始在锅内聚集,无处发泄,怎么办?
在巴曙松看来,要解决“高压锅”问题,打通香港与内地金融市场不失为一条解决之道。给充裕的资金提供足够的投资路径,在国内太贵的时候,资金自然会去海外寻找便宜货。
除了让资金去境外投资股市,中国企业走出去,对外投资,这同样是解决国内流动性泛滥的重要途径。
然而,仅仅依靠内地资本市场,不足以支持中国公司走向全球。“中国企业国际化,需要海外支持系统,”巴曙松说,如中海油收购尤尼科(尽管这个案例因政治因素干扰而以失败告终)、联想收购IBM,如果它们不是境外上市公司,实施跨国并购时在筹资上就会遇到很多问题。
遥远的猜想
那么,从香港资本市场来看,要时刻担忧是否会被“边缘化”,从内地资本市场来看,资本项目管制下导致“去全球化”而无法与境外资本深度对接的尴尬现实,决定了这个市场的参与者、影响力目前只能主要局限在国内。
摆在两个市场面前的,远远不止内忧,外患的压力也促使两个市场必须尽快互相打通甚至走向整合。
2007年 1月30日,东京证券交易所首席执行官西室泰三(Taizo Nishimuro)称,东京证交所就与纽约交易所进行联合一事已接近达成一致。
此前的2006年12月19日,欧洲第二大交易所泛欧所的股东们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召开特别大会,讨论同纽交所合并方案一事,最后,泛欧所与纽交所股东均高票赞同两大交易所合并。
更早之前的2000年,伦敦证券交易所和法兰克福证券交易所正式宣布合并,在此之前,法国、荷兰和比利时等地的证券交易所早已结盟,成立一个叫Euronext的跨国证券交易所。
“几大交易市场都在竞争全球24小时交易,这是一个长期目标,哪个资本集团能够率先建立24小时交易机制,就能够率先充分享受全球规模经济。”巴曙松评论道。
在巴曙松看来,中国拥有充足的储蓄,如果以适当的制度安排,例如国内发债转换为外汇对外投资,完全可以用更高的效率运用这部分国民资产,用于建立一个横跨东半球八时区的大中华区交易所。
“我们既不希望通过过高的价格形成泡沫,更不希望大量优质人民币资产,在缺乏充分竞争和大的交易平台的基础上,被外资低价围剿。因此,建立一个全球资本市场交易平台也应该成为一个战略性的国家目标。”
在他看来,可以动用适当的外汇资源,对香港交易所,乃至新加坡、中国台湾、以相互持股方式进行整合,从而达成“东八区”的共赢。
“这是一个对大中华区的上市公司真正赢得定价权的机会,这个市场里,既有国际化的投资者,也有本土投资者,既有国际化的大公司,也有本土的上市公司。”巴曙松这样展望未来。
然而,回到现实中来,这种展望似乎离现在太遥远,仅以沪深交易所为例,深圳的创业板迟迟难以推出,深交所主板市场与上交所主板的整合也未见分晓。要打破既有的格局必然导致一部分人乃至一部分地区的利益受损。
“我们目前的缺陷是交易市场行政化的管理,欧美交易所的整合与其公司化体制、成为独立的市场主体有重要关系,由于是独立市场主体,可以通过市场化手段进行兼并收购,目前沪深交易所是具有强烈政府色彩的行政机构,如果不进行市场化公司化的改革,难以用市场化手段完成整合。”巴曙松说。
然而,幸运的是,我们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在新设立的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中,已经开始开始采取会员制和公司制,这是中国证券交易市场的市场化管理迈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