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庙“淘宝”

邵顺文

周日去淮安文庙转悠。一近文庙，就被那里的热闹场景吸引了。文庙的入口，正在举办一个“孔子文化节”。一张长长的红地毯，从文庙的进口一直向里铺陈开去。地毯的两侧，整齐地排列着数十家来自全国各地的名吃摊点。穿着古典服装的姑娘们在进口处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向人们兜售她们的动漫产品。“孔子文化”被演绎成了动漫文化和饮食文化，这多少有些幽默的味道。

文庙里有一些固定的商铺，也有一些临时摊点。固定商铺与临时摊点出售的商品大致相同，主要有图书、花木、玉器、石器、木雕、瓷器、鸟、宠物犬、字画以及其他的古玩等。我曾经在这里买过一些旧书，这次来，想淘一些古玩。于是，我直接从大门朝古玩临时摊点走去。

在一家古玩摊前，我停了下来。一个雕刻着两只知了的骨器进入了我的眼帘。骨器通体洁白，有半个巴掌大小，状如一只鸟的翅翼，或者一片树叶。骨器上，雕刻着一大一小两只知了。大的知了比我们平时实际见到的知了要大一半。它的雕刻比较精致、细腻，看上去生动、传神。它的翅膀上，每一根线条都流畅飘逸，清晰有力。大的知了占据了骨器大部分面积，而小的知了则匍匐在骨器的边缘。由于受到骨器面积的限制，它雕刻得比实际大小小一半。骨器上的两只知了，彼此对面凝望，似乎正在默默诉说自己的心里话，又像是正在朝彼此走近，因而显得动感十足，颇具神韵。我于是买下了这块骨器。

在另一家古玩摊前，我看到一个木雕。木雕的主体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基座，象征着大地；一是一匹正在低头饮水的马，象征着劳作的生灵；一是一只苍蝇，它正落在马背的正中央，象征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趣。这尊雕塑的奇特地方在于马饮水的姿势和苍蝇被放大的比例。正在饮水的马，它的头和四足一起与大地相接，马背被夸张地缩小了，小到正好能够落一只苍蝇，与此同时，苍蝇则被无限扩大了，大到覆盖了整个马背。马的鬃毛，长长的，粗粗的，彰显着力度的美感。苍蝇平落在马背上，其状与大地平行。尽管艺术品采用了夸张的手法，但是，你却感到这种夸张是合情合理的，似乎在现实中，如果看到这样一匹马和这样一只硕大无比的苍蝇，我们也完全可以接受。这也许正是艺术品夺人眼球、引人入胜的魅力所在吧。我喜不自禁，又买下了这尊名字叫做“马上蝇”的木雕。

喜滋滋地带着自己淘来的两件宝贝，我去向一个固定商铺的老板讨教两件古玩的真假。老板看着我买的骨器问我话了多少钱，我告诉他以后，他微微思索了一下，说不能算贵，如果你喜欢，它就非常值钱，并说，即使花同样的钱请人现场雕刻，也做不出来。当他问我“马上蝇”的价格时，我告诉他这尊木雕的实际买价。他吃惊地望着我，说：“这是木雕？这哪里是木雕，这是一个陶器。”我仔细地看了看马的四只腿，觉得马腿上残破的地方，显现的恰恰是木器的纹理。他笑着说：“这马上蝇迷惑你的地方，正是这像是木纹的地方。这是制作者一个故意留下的破绽，它的存在就是告诉你，这是木雕，而实际上，它是陶器。”我恍然大悟，知道今天我交了一笔学费。

回头又路过卖“马上蝇”的摊点。摊主看见我，笑嘻嘻地说，我这里还有一个“马上蝇”，如果你要，我给你便宜些。我笑着说，无论多便宜，我都不要了，好东西只能收藏一件。他盯着我，诡秘地笑了。

文庙市场上的商品，真的也有，但是，真品少有高价的商品，假的商品偏多。真假混杂在一起，一般人很难辨认。我看到一个黄杨木雕，黄杨木被雕刻成一片卷起的枯叶模样，木雕上是两只青蛙和一只蜗牛，青蛙和蜗牛制作精细，让人看后流连忘返，但是，它的要价偏高，高达数千元。由于我不懂黄杨木的市场价格，只好忍痛割爱。市场上还有一件套装的漆器，也很惹人喜爱。漆器的外包装，是一个大的圆盒，盒子的大小，类似于一个中型生日蛋糕的外壳。在盒子里面，大大小小陈列着七八件形状各异的漆器。每件漆器都有自己的基身与顶盖，一套漆器，看上去极尽奢华。但摊主给我报的价格，还是让我惊讶。他的出价，居然超过五位数。我问他，这套漆器是哪里来的，他说，是从古墓里发掘出来的。我又问他，何以这套漆器上没有标志制作年代或者制作背景的文字与图案，他推说他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我还问他，发掘这套漆器的古墓在哪里，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名堂。我知道，这应该是一套现代人制作的漆器，因为，在我打开每件漆器的时候，我都一一仔细对着漆器嗅闻一遍，发觉漆器的油漆味很重，很刺鼻，所以断定这是现代漆器。倘若摊主愿意以现代漆器的价格出售，我想，我还是乐意考虑的，但是摊主似乎很委屈，让我觉得，他有放线钓鱼的意思，于是断然转身离去。

回来以后，我对着自己淘来的两件古玩反复研看，爱不释手。不管是真货假货，只要自己看了开心，我觉得就没有脱离收购艺术品的本源。等有机会的时候，我会再去文庙，那是我们身边的艺术宝库与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