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
(2010-02-09 15: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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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乡愁乡思母语黑贝尔海德格尔散文邵顺文作品文化 |
分类: 每日一题 |
人永恒的黑暗在于:即使面对永远不能摆脱的纠缠,我们一直重复着的依然是摆脱的梦想,并以一种本质意义上的推卸或者对抗自己的职责与义务的方式消极地等待当自己不能主动摆脱的时候,成功地被摆脱,并深知即使自己已经摆脱或者被摆脱,彼时崭新的生存状况仍然无法把我们的梦境延续至终结,所以我们将一直并永远重蹈在这样的黑暗中。
一样地,人永恒的黑暗还在于:即使面对永远不能抵达的海拔,我们一直重复着的依然是抵达的梦想,并以一种本质意义上的推卸或者对抗自己的职责与义务的方式消极地等待当自己不能主动抵达的时候,成功地被抵达,并深知即使自己已经抵达或者被抵达,彼时崭新的生存状况仍然无法把我们的梦境延续至终结,所以我们将一直并永远重蹈在这样的黑暗中。
我就是试图从此一在场抵达另一在场的一个怪物。时间的在场。空间的在场。无所不在的在场。无所在的在场。究本质而言,人悬浮于时间空间并一直期冀在时间之壁与空间之壁找到自己粘贴的脊口。这两扇墙壁上闪耀的是语言不朽的光辉。虽然这光辉正在外力的作用下越来越沉沦于一种向物质化妥协的暗淡中。“我们是植物,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我们的植物性,我们的根都必须从大地上生出长成,为的是在苍穹中开放,为的是能负重住累累的果实。”J.P.黑贝尔说。
语言是文明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文字则是故乡大地上一幢幢建筑、一座座桥梁、隧道、一条条河流、一片片高地、一株株庄稼、一抔抔泥土……只有文字才能让我的故乡更加妩媚、生动、流畅成为可能。所有关于他乡的印象:他乡的面孔,他乡的肤色,他乡的骄傲与卑微,他乡的笑容与泪水,都是以故乡作为物理的参照的。我们之所以爱或者恨这个世界,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爱或者恨自己的故乡引起的么?
生即他乡。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已飘零他乡,如同尘埃飘零于半空,蒲公英飘零于春天的树梢。我们的一生,就是为自己的灵魂寻找故乡与母语的一生,流浪的一生。在迷惘中,我们恋爱,结婚,生子,耕耘,浇灌,收获。我们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感到自豪,抑或感到悲哀。我们在劳作中举起自己的旗帜,抑或低下自己的头颅。每一天,我都在忏悔自己的言行举止。我愧对自己的爱人,也愧对爱自己的人。我不够纯洁,也不够善良。这是我面临的最大的迷惘。我用自己的法则惩罚从故乡跟随而来的爱人。我在迷惘中寻找故乡来时的道路,寻找故乡最初的纯真的面孔。海德格尔说:“伟大诗人所吟诵和言说的一切,都源于乡思的酝与酿,并唤此一乡思的苦痛入诗的话语。”
在他乡,我是一株空心的萝卜。我和我的内心一样,无法用砝码准确称量。乡愁掏空了我的五脏六腑。海德格尔说:“乡愁”,对我们通常称其为诗人的在场来说,这是一个有辽阔的视野期待的名字,但同时也是一个视野模糊的名字。而J.P.黑贝尔则如是认为:乡愁的态度是一种布道的态度,首先布大地之道和太阳之道,接下来布月亮之道,再接下来布星空之道。
黑暗穿越我们。明白自己身处黑暗,这是一扇通往明亮窗口的刻度标记。世界上没有比身处暗而自己却毫无知觉更加可怕的黑暗的在场。沿着这扇曦光微露的窗口,我们努力构建属于自己的房屋、田园与道路。我们诗意地栖居,诗意地耕作,诗意地行走。我们的方向是我们最初也是最后的家园——纯净的故乡,时间之壁,空间之壁,怎样我才能抵达你不朽的光辉与灿烂的内核,怎样我才能成为你不朽的光辉与灿烂的内核的一份子?
在黑暗中,我必须就我个人所以持续不断行走并永不停歇的原因给出一个恰当的阐释。我想,我应该是在为我的故乡布道,为我的母语传输合格的血液与热能。为此,我才有足够的勇气走进大地深处,大山深处,大海深处,也走进天空的深处。我的行为切合于语言和我们对光明的追随,并以母语的代言人的身份登上崇高的祭台:
黑暗中,每一株生生不息的植物,都有一个诗意的好听的名字,那两个字叫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