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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主编【延河】发表邵顺文散文【茶馓飘香】

(2009-06-14 09:59:06)
标签:

邵顺文作品

散文

陈忠实主编

延河

姚逸仙

文化

分类: 其他

2009年第六期【延河】发表邵顺文散文【茶馓飘香】:

章 之 四

作者:邵顺文

 

  

 

茶馓飘香

十月,天远如同宽阔的胸膛。家中请来队上男男女女七八人,收完水稻,开始脱粒。脱粒机像一个大嗓门的司令官,在檐前的空场上有板有眼地吼开了。其声隆隆,其气腾腾。而众人则在它的吩咐下紧张地行动起来:搬运稻捆,关进机仓,清堆谷粒,扬场去壳。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穗一般的欢笑。 

    黄昏悄悄地来了,仿佛学生回家轻轻迈进门坎的脚步。母亲开始张罗着招待忙碌了一天的他们。一张硕大的桐木桌上,围坐着说说笑笑的乡邻。他们一边抽烟喝水,一边咀嚼着搁在自己面前的茶馓。他们的牙齿与茶馓碰撞,齿尖挤出“咔咔”的声音;他们大口地喝水,嘴边发出“呼呼”的声音;他们无所顾忌地喘着气,鼻孔游出“丝丝”的声音;他们互相调笑,淳朴的乡音里传出“嘻嘻”的声音。屋子里,茶馓的香气缭绕,在屋梁,在墙壁,在桌椅,在每个人的衣杉,甚至连每个人的眼角也都因为茶馓的香馨而绽开笑容,如同早春化冻的溪。

    茶馓是那个年代招待客人的上品。大人们在桌上的时候,母亲坚决不允许我们靠近餐桌。我们几个弟兄只能在厨房里面大眼瞪小眼。等到他们吃好以后,我们才可以上桌吃饭。可是这时,桌上哪里还有茶馓的影子?细心的二哥,就在木桌的四周找寻起来。偶尔会在桌腿边发现几根茶馓,他刚刚弯腰,我和小弟已经抢先从地上捡了起来。母亲看着我们,笑了:“长大可不能这样,没有出息。”

    当时庄上做茶馓的只有一户,姓熊。我和母亲去他家买过茶馓。一个矮矮的草屋里面,一口大锅,里面熬着菜油。男人拿着大约五十公分的长木筷站在锅边,女人则用双手把盘成电线一样的小麦面递给他。他用筷子娴熟的一挑,顺手放进看似宁静无息的锅中。那一瞬间,平静的油锅欢腾起来。锅的中央泛起了油的波澜,像春天的草地上一夜之间绽开的黄色的花瓣。蒸腾的热气就沿着锅心冉冉上升,飘散。只一分钟,那波澜就平静下来,最后的热气在半空失去了与锅的联系,仿佛飘浮在头顶的一个哈欠。男人把长筷子往上一夹,一支黄亮亮、椭圆圆、香喷喷的茶馓就出了锅。男人接着把茶馓放进身后的笆斗里,并且用抱被轻轻地盖上。

    两年以后,我家成了全庄第二户炸茶馓的人家。我家的锅,变成了大油锅,笆斗变成了装茶馓的工具,父亲变成了手持长筷的主角,母亲则变成了盘面的配角。刚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父母亲丝毫没有经验,不是火烧猛了,就是茶馓夹迟了,或者面盘粗了。最初出锅的那锅,大小不一,粗细不均,色彩不匀,咸淡不等。笆斗里面的茶馓,没有一支像样的,仿佛巨人与侏儒参差不齐地躺在一起。母亲心疼地说:“这些卖给谁呢?我们自家吃吧。”一锅油,一盆面,一个晚上,一笆斗残次的茶馓。母亲大口的嚼着,眼中噙着晶莹的泪花。

    火候。加油的时点。盐在油中的比重。面点的粗细。油炸的时间。在反复试验了几十次以后,我的父母亲终于炸出了自己满意的茶馓。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母亲早早起床,挑起了两个笆斗,从黎明的曙光中出发去邻庄叫卖。她临行前,我们几个弟兄庄重地站在家门口,排成队,为她送行。当她走到自留地前面的羊肠小道时,我的眼泪,如同洪水一般决堤而下。对于我的母亲来说,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动作或者片段,可是对于我来说,她的扁担是全家的重担,是漫长的疼痛和心酸,是苦难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章节。

    下午三四点钟,母亲挑着空笆斗回来了。她的脸上,笑容可掬。“早早就卖差不多了,最后一支送给东头瞎五奶吃了。”她说。

    瞎五奶是队里最贫穷的一户。她上无老,下无小,又是个瞎子。每天都要围着自己的灶台摸来摸去。洗锅,刷碗,烧饭,全凭自己的经验。母亲在炸茶馓之前,就经常帮她抱抱草,晒晒被,洗洗衣服。受她的感染,我们也不时去帮瞎五奶做点杂事。母亲说:“能帮的,帮人一点,不会缺了胳膊少了腿。”以后,每次出去卖茶馓,她总是留一支回来,带给瞎五奶吃。而作为他的儿子,我也许仅仅能够获得几根散落在笆斗底的残渣。

    有次放学回来,饿极的我责问在炸茶馓的母亲:“为什么她能吃,我们却不能吃。她又不是我奶奶?”说着,我翻起她身后的笆斗,拿出一支茶馓就嚼。母亲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夺下我手中的茶馓扔在地上,对着我的脸狠狠地扇了过来。她湿漉漉的手,在我的脸上,留下了一记通红的印痕。我一下子懵了。站着,一动不动,像一棵没有阳光的树。一旁的母亲,却独自抽泣起来:“你五岁的时候,自己巴着瞎五奶家的小水缸,一下子翻了进去。要不是瞎五奶把缸扳倒,哪里还有今天的你?我们人得讲心呀。”瞎五奶,那次为了救我,被扳倒的缸砸伤右脚外踝。而我却意外地活了下来。

    母亲讲完故事以后,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脸,说:“疼不。”话毕,她转身到笆斗里面取出一支茶馓,递到我的手上。“记住了,瞎五奶救过你的命,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妈刚刚打重了,这支茶馓,你拿去吃吧。”这是我生命里面最香甜的一支茶馓。母亲用它教育了我,让我懂得了怀揣一颗感恩的心生活。

    以后农忙的时候,母亲就用自己亲手炸的茶馓招待帮忙的客人。乡邻们都说:“秀珍两口子炸的馓子就是好吃,颜色好,味道香,一点也不像熊家的那么咸。”母亲爽朗地笑了起来:“我们家的馓子,盐加得比他们家少。”她说的是实话。茶馓中的盐加得越多,茶馓越打斤重,茶馓的利润也会越高。这是茶馓行业里面人人皆知的道理。但是,我的母亲卖出去的所有茶馓,没有一支是咸的,相反,熊家的茶馓,却因为盐份过重,经常被人退货。

    茶馓终于从我家里消失是在两年以后。因为加盐少,茶馓单支重量不足,导致两年的生意仅仅保本持平。那天,爷爷也来到我们家。面对那口大油锅,两个小笆斗,我的父母亲沉默不语。爷爷说:“要不,和熊家一样,把盐头加重一些,生意继续做。”母亲摇了摇头说:“算了吧,不要让乡里乡亲的说出话来。”

时光荏苒,二十余年弹指即过。庄子上已经没有人再炸茶馓,偶尔有人要吃茶馓,也是顺便从街上带回来而已。工业化的茶馓,现在是正宗的淮安茶馓,是真正的巴拿马国际食品比赛金奖得主的后裔。但是,我从来没有吃过一口被包装得富丽堂皇的茶馓。对于我来说,世界上最好的茶馓,并不是包装最好的,而是母亲亲手的制作。母亲用茶馓养活了我们的身体,同样也用它喂养了我们的心灵。今天,当我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面,在物质第一、金钱至重的舞台上来回行走,我仍然念念不忘母亲炸茶馓时对我讲述的那些平凡道理。我明白,很多人已经忘记了根本,很多人正在迷途,而我不能。因为,我是母亲用茶馓教育过的儿子,我的根是淳朴的乡村。

 

 

  

                                                                       责任编辑:姚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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