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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字

(2009-06-01 17:55:05)
标签:

邵顺文

散文

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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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每日一题

中国作家网推荐发表邵顺文散文一个字【外三篇】,欢迎阅读评论。

诗歌纪念512:献给地震遇难的孩子们,请朋友们一个字支持!谢谢!

 

她很轻很轻,当她从我的口中飘出来。

我能够感到,她是可以度量的。我在我的字典里面,找到她度量的单位。我在一片碧绿的叶子上,找到她度量的色彩。我在头顶的云朵上,找到她度量的面积。我还度量,度量她在我的胸腔的容积,度量她的长度、宽度与厚度,度量她发出的电流,她的热力学开尔文,她的物质摩尔,她出发的速度,以及抵达你所需要的时间。

每一天,我都在度量。度量她在我的心中蹦蹦跳跳时,我心跳的速度。度量她在我的身体里面行走时,我的血液汹涌澎湃浪花的海拔。我是海,她就是海面掀起的滔天巨浪,是风,是潮汐,是地心引力。我在度量她给我带来的疼痛与喜悦。

我还在度量,度量她的浓度。她在我的身体里,给我带来了怎样的变化?她让我的血肉浓了还是稀了?她让我的世界变成酸性还是碱性?当她隐藏在我的身体里,她吞噬了什么,又在我的身体留下了什么?她有着怎样的频率,怎样的力,以及怎样的应力?又有着怎样的能量,怎样的辐射能通量,怎样的电荷量?还有着怎样的磁通量、光通量、剂量当量?让我五谷不香的,是不是她?让我彻夜难眠的,是不是她?让我独自流泪的,是不是她?让我笑逐颜开的,是不是她?让我生不能死不能的,是不是她?

她有着怎样的形状,长方形,正方形,还是菱形?她以怎样的角度搅动我不安的心,锐角,直角,钝角?我的心如果是一把量角器,她能否准确找到我的元点?我的心如果是一柄尺,她何以找到我的顶点?她是一团棉花,吮吸我,汲取我。她是一把刀,撕裂我,切割我。每一天,我都在度量一团棉花与一把刀的锋利程度与坎德拉。一团棉花与一把刀,有着怎样不同的能、级差、线密度?

当她柔软,她就融入了我的生命,像糖。当她尖利,她就剔除我骨头的棱角,让我变得格外卑贱,像露水一样,或者如同夏夜的月光。我该怎样度量她的柔韧与刚性?

她进入我的生命,改变了我。一个声音说:你越来越是你自己了。另一个声音告诉我:你已经失去了你。我在冰与火之间摇摆着,我在冷与热之间踯躅着。福特、法拉、欧姆、西门子,我的生命被拉伸。我被她拉伸着,连同我的幸福和痛苦。

现在,我要把她的面纱轻轻揭开。她将从我的口中飘出来,抵达你的耳朵。像一滴雨,一束光,一个短促的音符。她是多么的轻呀。以至于当她从我的口中出来的时候,我感到自己也如她一样轻轻地飘了起来。

这一刻,我相信她已经抵达了你。像一条鱼从一条河流抵达海湾一样。你将明白她是我深埋内心的一个字。一个韵母。唯一可以用任何度量单位进行计量的物质,是爱。爱是一切固态的,液态的与气态物质的总和。在我的生命里,她以自己的光照度和放射性活度让我保持持久的兴奋与忧郁。再也不能忽略我对你的呼唤,不能忽略那个短促得再也不能短促的韵母,于是轻轻地,轻轻地对你说出来,爱你,连着你长满碧草的名字,如同连着觊觎已久的海湾。

而你的名字,在我的世界里,还种植着无数洁白的羽毛。鸽子的羽毛。因为那个短促的韵母,我将不得不成为你永恒的奴隶与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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