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早报12月06日邵顺文《给树贴上标签》
渤海早报12月10日邵顺文《习惯》
上个星期天下午回家,母亲笑着对我说:“你爸的身体最近越来越不好,治疗脑血栓花了不少钱,他什么活也不能做。这几个月我家里家外的忙碌,都要累死了。”
父亲得了脑血栓,母亲在给他治疗的时候居然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我们在外工作的弟兄几个。一想到她含辛茹苦的付出,我的眼睛就会针刺一样的疼。有些债务,你永远也无法偿还,除了好好活着。
晚上,父亲卧室看电视,母亲则和我在堂屋聊天。
母亲说:“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可风流了。那年我刚刚和他结了婚。他到队里撑花船,晚上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我到社里去找他。你猜他在队里干什么?”
我摇摇头。
母亲笑了,说:“他正在和花船队的一个女青年捣腿呢。”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怎么对付他们两个的呢?”
母亲说:“我毫不客气把他俩臭骂一顿,然后把你爸耳朵一拧,拽回去了。”
这下我笑得更厉害了。母亲也“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后来呢?”
“后来你爸从花船队出来,改理发了。”
“他变好了?”
“哪里好了呀,又搞了一个女人,西邱的。”
“又被你打散了?”
母亲笑得更欢了:“我才是正宗的,哪里叫打散哟。”接着,她说:“你爸这辈子,死了,也值了。”
我说:“他这么让你烦神?”
母亲说:“现在他不得动了,就老实了。一想起他过去的事情,我就不想过问他。每次我下地,就把他一人撂家里,也顾不上。”
星期一早上,父亲起床以后,告诉母亲,说自己牙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要去医生那里把牙拔了。
母亲说:“你把这最后一颗牙再拔了,以后还拿什么吃饭?”
父亲没有吱声。他径直朝医院的方向走去。这让我感到他更像一个男子汉。
母亲说:“你牙不拔掉,不要回来。”回头又对我说:“你瞧,他就这德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年轻时候烦神,现在还这样。”
我拔腿就去劝父亲。任凭我怎么说,父亲不肯回头。
闷闷不乐回到家,看到母亲正在推家里的农用三轮车。我问她干什么去,她说:“去看看你爸,把他送医院去拔牙。”
大约十分钟以后,我开车去市区办事。没走多远,看到一辆三轮车迎面开来。驾驶室坐着瘦弱的母亲,她的身边,则紧紧依着我那倔强的父亲。他的脸上,笑容绽放,宛若春花。
我们同时停了下来。我笑着问母亲:“你不是说送他去医院拔牙的么,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母亲使劲地朝我挤了挤眼睛,说:“刚刚我叫他回来,他不肯;现在我送他过去,结果他偏又不去了。你爸呀,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是一直这样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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