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30(西瓜)
(2008-08-10 07:5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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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每日一题 |
徐光启《农政全书》载:“西瓜,种出西域,故之名。”
今晚,我沿着西瓜圆润的脸发出的光芒一路西望,看到月亮水银的光泽洒满大地。天空中,星星们彼此默默凝视,把所有的心语贮在睫毛轻拂的风中。山水不动,影子动。被水银拉伸的影子,穿过草原、荒漠,穿过箭矢与狼群,穿过几千年的哭和笑,敛在一片浩大无边的土地。那里,便是西瓜的故乡。
我的目光以圆锥的姿势,拢于一个黑色的点。那点就是大地额头上最美丽的痣。那就是一粒西瓜的种子。我想,只有种子才会在无限时光隧道和多维空间繁衍、滋生,从而化单一为群体,化枯黄为苍绿,化贫瘠为富余,化梦想为现实,化遥远为邻近,化腐朽为神奇。也只有种子才能化无望为希望,化风雨为营养,化苦涩为甜蜜,化汗水为果实,化暗淡为亮丽,化有限为无穷。这粒黑色的种子在我的眼中渐渐饱涨,并让我的瞳有了被充实的幸福与疼痛。
种子书写了历史。它告诉我们,每个盛夏,甜美的风就从这里刮起。我看到,在光阴的河流与海洋,随风一道,种子探出了脑袋,枝叶展开了手臂,花朵露出了笑靥,果实撑圆了肚皮。这样的景致,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随处可见。西瓜蔓延,它们巨大的核甚至冲出了田埂,在大地的深处,挺起一处又一处沉甸甸的美丽。那美丽从满圆渐变为椭圆、圆筒,一个个西瓜,就这样姿势多变,鲜活灵动,引人入胜。在它们的表皮,涂着深浅不一的绿。最浅的绿是绿白,依次递增的绿色为正绿、深绿、墨绿,当绿色成为一种极限,我们看到的是一种地道的黑。这些不同的西瓜展现出来的不同色泽让我一下联想起浩渺无垠的海洋。最浅的海蓝是蓝白,如同鱼肚一般的色彩。依次递增的蓝色为正蓝、深蓝、墨蓝,当蓝色成为一种极限,我们看到的也是一种地道的黑。那是海洋在黑夜中的脸。
农人的旱烟升了起来,像没头没尾的故事。他们喜欢用自己茧纹密布的手,抚摸瓜地里面的每一株西瓜。他们能够听懂西瓜的语言,知道西瓜的喜怒哀乐。每株瓜藤上,有几个瓜,哪个成熟了,哪个正在长大的路上,它们与瓜根的距离是远还是近,农人们非常熟稔,就像熟悉自己脸上一个一个小小的痣。几千年来,农人用自己淳朴的劳作与西瓜对话。瓜们总是在农人最需要的时候,把自己完整地奉献给农人。西瓜生定是光芒的宠儿,从它们的表层进入内心,不同的瓜给了人们不同的光亮。乳白、淡黄、深黄、淡红、大红,这么多的颜色,涂满不同的瓜瓤。这些色彩让西瓜在所有的作物中脱颖而出,上升为一颗颗闪烁的明星。
风从夜的一隅吹来,带着西瓜汁的甜蜜馨香。我知道,那是我内心感恩的血液在汤汤流淌。自然赋予人们无边的幸福,这些幸福很少为人深思和凝望。从西域往回走,只一秒之际,我的思想就回到了脚下的土地。历经几千年时光的脚下,水泥在凝固,混凝土在浇筑,钢筋在耸矗。瓜和其他一切作物一样,正在渐渐浓缩的家园里面发出疼痛的呼唤与呐喊。自然是天人共享的庄园。肆意或者无度的垦伐伤害了作物,最后的遭受者,无疑正是人们自身。
宋范成大《西瓜园》诗歌道:“碧蔓凌霜卧软沙,年来处处食西瓜。形模濩落淡如水,未可蒲萄苜蓿夸。”农人摆弄的西瓜,在诗者的笔下,一直这般可口可人。这个月色皎皎的夜晚,我的心思就这样随着一首首优美的诗歌从土地来到灯下。此刻,我听到宋朝的顾逢,正在吟咏:“多处淮乡得,天然碧玉团。破来肌体莹,嚼处齿牙寒。清敌炎威退,凉生酒量宽。东门无此种,雪片簇冰盘。”而文天祥、董嗣杲、方回等也把自己关于西瓜的诗歌,于口边朗朗。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今夜,我希望所有爱好生活的朋友,和我一起,面对漫天繁星,种下我们对大地的爱。我想用文字告诉世界:我们怎么爱自然,自然就会以怎样的宽阔博大,回报我们和遥远的未来。这是与西瓜对话以后,一粒种子用它纯粹的反光传递给我的鲜明的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