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29(玉米)
(2008-08-08 23: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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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每日一题 |
玉米一直在我内心的田野里面生长。我的胸口,有土掩藏着它们的种子,有蚯蚓翻耕着它们的周遭,有风掸着它们幼小的青苗,有雨露滋润着它们的肌肤,有阳光照耀着它们的头发……它们像与我青梅竹马的农家妹子一样,从来没有走出我内心的阡陌。
一有闲暇,我就会把自己带进这片心灵的平原。在长长的田埂两侧,弯下自己的腰,用双手点种一粒又一粒玉米的种,再用自己的双脚严严地将它们踩实。此刻,我是一个纯朴的农民,在四季的春天里,播下这一粒粒金灿灿、黄亮亮、殷实实、沉甸甸、饱满满的种子,像播下一个个只有我和它们才意会的秘密,等待它们萌芽、茁壮、拔节、扬花,等待我用勤劳的双手薅锄它们身边的野草,并等待另一个季节来临时分我锃亮的镰刃将它们熟稔刈割。
每株庄稼都是农民的爱人。玉米破土的时候,我仿佛回到年幼时光。作为农民,我必须和它们一起长大。我用水桶担来清澈的河水,喂养它们干裂的喉咙。它们会朝我微笑,用叶子的绿色表达对我的感恩,用叶子的轻舞向我躬身作揖,用叶子整齐排列的方阵汇报它们的成长。
玉米地里,无数疯丫般的草开始挤兑它们生存的空间、雨露和阳光。疼痛的玉米,给我一个鲜明的暗示。此刻,我就像一个勇士一样提起镰刀,挎上竹篮,以半蹲着的弓样,墹(jiɑn)掉它们身边的野草。当我的篮子里面装满了一株株七针菜、野马兰、拉拉藤、野巴根,我看到,玉米笑了。它们的笑容,让我的胸口幸福荡漾。
几场风雨过后,季节长大了,长成了初夏。玉米也长大了,长成结实丰腴的姑娘。绿色的云涂满了玉米,直至漫过我的头顶。它们的身上,两个喇叭一起朝着天空伸展,那是它们结实的胳臂,是玉米奉献给大地与农人最期待的果实。它们的秸挺拔、青翠,那是它们妩媚的身姿。它们的叶子,宽阔、葱茏,那是它们随风飘舞的裙裾。
我不止一次亲吻玉米。在我还不懂得爱的时候,玉米是我的伙伴。它们是我儿时游戏中的“战友”与“敌人”,是孤单童年中我不离的影子。当我懂得爱情的时候,玉米是我第一个暗恋的对象。我坚信,麦子、水稻是细粮,它们的背后,有我可望不可及的身份。惟有玉米,与我有着一样贫困的出生、一样艰难的成长经历。我不奢望自己步入豪门,但是我渴望一份可以持续拥有的相守相望。玉米,从来不说话的农家妹子,用它们特有的淳朴率真告诉我,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事永远不会背离自己。缘于这样的启发,我至今仍然坚持着和淳朴玉米不渝的信任。
玉米分娩的时刻,阳光像沉重的金子,一滴一滴坠下来。在它们阵痛的喜悦之后,农人的场上,衍生出一颗一颗饱满的玉米粒、一截又一截细长的玉米瓤。玉米还把秸和失去色彩的叶子留给了大地。用自己的破碎成就人们的完整,除了玉米,还有谁能够这样挺身而出?而这些玉米粒就是果实。它们浑圆通亮,光芒穿透时间和空间,留下夺目的回响。它们是玉米的后代,是汗水的结晶。它们就这样用自己的身体,喂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从而把人类与玉米相依相拥的时间,向前延展了七千年。
朗费罗《海华沙之歌》中描写了一个美丽的玉米庄园景象。我的玉米庄园则在我自己的心中。那里,云在流淌,风在歌唱,雨在跳舞,时间在和我捉迷藏,一切都在变化之中,惟有我的身份和我对玉米的感情不会变化。无论我在哪里,我是玉米的爱人,玉米是我的心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