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出差回来，没有来得及打到卧铺，就在硬坐车厢里面挤下了。

时间正是端午相隔一天前的下午。车厢挤满了乘客，如同在一个巨大的铁罐里面塞满的沙光鱼一样，人们连转身都很困难。天气很闷热，空调似乎也没有多大作用。大家不停的埋怨，都觉得不应该售出这么多的无座票。

我们那一节车厢里面，从1号位置到15号位置坐着的都是某家出版社的工作人员。他们穿着得体，看上去也儒雅谦逊。从他们的谈话得知，此行是去山东某名山游览。真的羡慕他们。无论国家发生多么大的灾难，他们仍然可以泰然处之，抛在脑后，谈笑风生地去挥霍潇洒。

他们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上。在大声说笑了一阵子以后，似乎嘴巴累了，就开始翻出行李包里面的零食。彼此一边吃着，一边不住地和其他人交换手里的食物。那样子，不像是成年人，更像是七八岁的小孩。

吃好以后，他们拿出了一些扑克牌，在各自的位置上，张罗着甩了起来。也许是甩的不够过瘾，他们又不停地交换自己的位置。其中有两个女孩子，特别爱说笑，她们说话的时候，全车厢都能听到，她们笑的时候，模样极其夸张，一人倒在身边另一人的身上，好象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他们中有一个男人，三十岁左右，就在我的旁边，看样子是他们的领队。我对他讲了一个最近发生的故事。就是网络上面炒得沸沸扬扬的中国青年在韩国街头打架的事情。我说：“那帮韩国人瞧不起我们中国，说‘就是这帮人，要举办奥运会。’真让我们心里难过。我们中国人，怎么就这样不争气，无论到哪里，都让人鄙视呢？”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此刻，在靠近洗手间的过道上，又发生了一幕让我更加心痛的事情。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青年，堵住了列车上售货员的小货车，不让他从自己身边经过。售货员是个大约五十岁的男人。个头不高，很瘦。他和那两青年无论怎么协商，他们都不让他走。高个子青年说：“谁让你们卖这么多站票呢，这么挤，你的车子怎么过得去呢。”男人没有办法，就说：“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行个方便。我只是卖东西的，苦个工资养家而已。我想你们应该理解。”那两个青年一听这话，嘴里就骂开了：“你他妈的别啰嗦，难道想吓唬我们不成。”我听了以后，感到格外的难受。按照男人的年龄，应该正是他们的父辈。我们个别的八十后、九十后们，你们究竟怎么啦？

我赶紧用眼睛暗示了那个售货员，以买东西的名义告诉他，别和这些小孩子计较。他很感激地看着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车到济南，已经将近夜间十一点。车厢里面一下子下去很多乘客，原来喧嚣的气氛也因此安静了许多，我才从车厢前端走到车厢中去，找了个位置歇了下来。

我用了好长时间思考晚上遇到的问题，真的为我们更年轻的一代感到心痛。就连出版社这样相对高素质的团体，也不过如此。还有，我们非常熟悉的这个年龄段的作家，有一个像疯狗，逢人就骂；有一个像小偷，遇到好作品就偷。对他们，我们究竟还能期望多少呢。谁该对他们的现状负责？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树人的道路，在中国，何其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