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流氓记

每个女孩第一次亲眼见到成年男子的那玩意，原因都不太一样。

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天下午放学，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走上了过街天桥，那是必经之路。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男子黏腻腻的声音，说的什么也没听清。我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从我们身后走上来，双腿分开站到了眼前。我起先以为他要问路，却突然发现他用一只手托着xx，夸张地颠着。那东西好像从牛仔裤拉链里长出来的一颗毒牙，在我的眼睛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们被吓得一声不吭。我垂着眼皮哪儿也不敢看，那紫红色的蠢东西却颠颠晃晃地满脑子飞。他开始低声地重复说一些恶心的话，我从来都没听过。

羞辱的感觉使我慢慢清醒过来，拉住同学的胳膊绕过他快步走开了。直到下了桥，我们都说不出话来。到了岔路口，彼此望了一眼，心有余悸，挥手而别。

之后的几天，我一想到那个恶心的场面就强迫自己打断回忆，也不愿跟任何人提起，只愿天桥上会出现警察。每当放学经过那里，我都会紧张，不自觉地低头看地，加快脚步。

风平浪静了一阵，我几乎要把那个人给忘了。一天中午独自去上学（我回家吃午饭），困恹恹地走上那座桥，猛一抬头，那人又出现了！他就站在桥上，做着同样的动作。光天化日之下，桥上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霹雷炸响在脑海里。快速冲下去！如果他敢碰我，就扇他一个大嘴巴！

想好了，一口气飞跑过去，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又听见了一句恶心的话。飞跑，飞跑，一直冲进了教室。

与我要好的男生照例走过来聊天（他家远，在学校吃午饭），我故作镇静、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说着说着就弯下了腰，把双臂摊在我桌子上，我想都没想就把身子一趴，下巴放在了他的臂弯里。

多想把这几天的惶恐告诉他呀！不行，怎么形容那男的用什么在吓唬我？他知道了又能为我做什么呢？他回家又不和我顺路。再说他也是个学生，又从不打架，告诉他一定会让他为难的。真想被他抱一抱，就此刻！我使劲忍着眼泪。

旁边的同学惊讶地望着我们，不敢相信有人会在教室里如此亲密。我不想跟任何人解释，即使此时被老师看见，我也不会觉得羞耻。就这样静默着，心里渐渐好受了些。

再后来，我一单独走到那儿就紧张。还好，直到毕业，什么也没发生。我猜想那个人一定是被抓起来了，他那么嚣张，不会没有成年人看到！

上了大学，从一本心理学的书上看到，“露阴癖”是一种心理疾病。我有点原谅了那个流氓，虽然他曾经让我那么不安。

工作以后，碰到了一个曾经同年级但不同班的女生。越聊越热乎，她就给我讲起了“收拾流氓”的往事。说有个故意露xx的男的，老在我们学校附近吓唬女生。她们就一起跟班里的男生说了，男生们一听义愤填膺，不久的某个下午，放学后集体出动，果然看见那人耍得正欢，就冲上去一起破口大骂，男生女生一起骂，怎么难听怎么骂，男生还声称要一起揍他。那个流氓吓跑了，再也没来过这里。

我默默地听着，由衷地佩服那些女生的勇气和男生的仗义。然后告诉她，那个流氓我也遇到过，只是没敢跟任何人说。

隐秘一旦说破，就再也不会给人压力了。我告诉自己：受了欺负不能忍着，否则活该自己痛苦。

忽然想到了我们的五四青年节。这个节日似乎早就演变成了中国青年的集体成人礼。可我觉得，没有一个青年节不是过得庄严豪迈、大而无当的。它的内涵似乎仅限于回顾国家的历史，跟我们的成长毫无关系，所以我们从未因这个节日而产生光芒万丈的自豪感和使命感。

好像没有人为青春期设立纪念日，并认真庆祝。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青春隐秘，也许只有经历了某些特殊的事，才能听到自己开始咔嚓咔嚓地发生变化，也就是说，长大了，成年了。

真希望有一个“青春节”或“青年节”什么的能让少年们过得亲切而真正触动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