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 (艾尔）路过华盛顿，打来电话，约了我们见面吃饭。傍晚，依然高温，我们在弗吉尼亚的一家餐馆见到了几乎两年不见的Al。

Al是我称之为“现代牛仔”的一类人。55岁上依然单身。家里的独子，在外从军，退伍，到处游走，满世界有女朋友。上次见到他是在开罗的希尔顿酒店，他告诉我们那之后的两年里，除了在阿富汗做美军的合同工，他还去了南非，黎巴嫩，约旦，沙特，白俄罗斯，前不久还去了以色列。至于亚洲，早已是Al足迹所到之处了。菲律宾的马尼拉是Al的最爱之一，因为菲律宾与西班牙混血的女友的缘故，Al在马尼拉早年就买了一套公寓，算是他房地产投资之一。

Al是非常非常愿意讲话的人。有Al在，你最好作个听众。Al的孀居的老妈曾揶揄说“连个木桩子你都能对着它说个不停”。Al去过如此多的地方，他的故事多半是有趣的。所以Al是个受朋友欢迎的朋友。

两年未见，许多的信息相互交换，以至于半个小时的时间没有点上菜，服务生已经不可忍耐地来“打点”了好几次了。

我终于有机会问到：“Al, 你有没有想过结婚安顿下来？”Al 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对着我说：“结婚不结婚再说，但我这次是要告诉你们两个一个重要新闻。”我和丈夫不约而同地把身体朝Al的座位倾斜。“我要当爹了！我女朋友怀孕了。”

我们都被这个十分意外的消息镇住了。一时间居然不知说什麽好。还好，我很快缓过神来。“天哪。这消息真是巨大。Al，恭喜恭喜。”

55岁的一生不要牵挂的Al要当父亲了。29岁的女朋友意外怀孕了，觉得是该当妈的岁数了，决定要这个孩子。这个决定然后成为Al的决定。Al的单身生活由此即将变化。目前的计划是，孩子会在华盛顿出生，孩子生下后，女朋友会舍弃在华盛顿的大都市生活，跟随Al搬到南方，购置房子，安家乐业。我感叹人生的不可预知。本来还想把Al介绍给我的一个女朋友呢。因为知道Al跟这个菲律宾裔的女友一直藕断丝连，虽然可惜Al这个蛮合格的“单身汉”--有财产，独子，看过大千世界，也只能一直等待也许有一天Al与女友彻底分手了？显然Al这个女友很了不起，9年的长跑，中间Al时不时了无音讯，或者跑到世界的另一端约会另外的女朋友，但无疑Al让这个结识了他9年的女人倾心到决心生下他的孩子，与他共建一个家庭。

Al兴奋地给我们描述几个星期前女友做超声的情景。是个男孩，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男胎儿时不时抓挠自己。Al跑出去买了无数小孩子的衣服用品，最后是孩子妈打住了他，否则不可收场，小孩子一辈子都用不完。一个55岁上当了爸的心情终是可以想见的。

我们三个人在餐桌上讨论这个年纪有孩子的利与弊，结论是：利大于弊。与其早早有了孩子，全家一起挣扎谋生，Al说，“这个孩子的大学基金我都全都准备好了。等到他大学毕业，开始建立生活时，我也快走了，我的一切家产都是他的。我跟女朋友说，他的前二十年由我管，之后就交给你了。”

孩子的名字将是查尔斯-艾伦（Charles-Allen),缩写为CA。从今往后，小CA将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经常话题。我们由衷地为Al高兴。回家的路上，我和丈夫避开繁忙噪杂的高速公路，绕道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路，也没有了高速公路的燥热，居然有凉风徐徐吹拂面颊。显然被Al讲累了，两个人没有言语，偶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