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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记录 |
昨天突然想吃馅饼。于是晚上回家后,两人去菜店买羊肉和菜。在菜店里碰上了院子里最好的朋友Bel。Bel是政府的审计人员。见到我们,既高兴又伤感。说今天是非常糟糕的一天。不需说,大家心照肚明指的是今天的两起爆炸事件。大家就站在小店里,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关于今天的事。
阿尔及利亚人非常敏感,在关于安全的,恐怖的话题上。爆炸一下子让他们的敏感回升到极高的度数。以往十多年里,这个国家被恐怖活动笼罩得不透气。那时候,真是草木皆兵。恐怖分子势力之大与政府相抗衡,神出鬼没,而且滥杀无辜,经常袭击目标是平民百姓。有十年里,全国是出于宵禁状态。那时候是没有什麽夜生活的。夜里,人们是足不出户的。这十年里,西方世界完全撤出了这个国家,整个国家与外部世界隔绝了。从2000年开始,这样的局面开始转变。先是政府彻底打垮了制造恐怖的恐怖分子,后来政府宣布了投降大赦,最后的恐怖分子放下武器。西方世界开始一点点注入,法国,德国,美国的公司先后回来与阿尔及利亚做生意,毕竟这是有石油的。正常的生活秩序开始慢慢建立起来。物资开始比过去丰富,人们开始了解外面的世界。年轻人开始听流行歌曲,看DVD.。家家户户开始买车,盖房子。婴儿出生率急剧上升。这个国家开始显现出萌芽状态的发展迹象。但西方世界仍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而且毕竟起步低,设施仍不完善和落后,生活质量仍大大低于西方标准。愿意来此生活和工作的西方人仍是限而有限。多数外国人是来自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商人,比如黎巴嫩人。这几年又突然多了大批的中国劳工和中国人经营的小商品店。蓬头垢面(恕我用此字眼,只因其是事实)的中国劳工三三两两走在阿尔及利亚街头已是街头一景。
这些变化让阿尔及利亚人恢复起自信和骄傲。他们骄傲脚下的土地资源和地中海的宜人气候,骄傲他们的伊斯兰文化。但同时对自身土地安全性的敏感时不时表露出来。比如,认识我们的人总是很在乎我们对阿尔及利亚的看法,担心我们是否喜欢这里。听说我又回中国了,人们的反映马上就是:她不喜欢阿尔及利亚?敏感的心态比比皆是。包括对爆炸这样恶性事件的反应。办公室的女孩子们都作出一幅没什麽大不了的样子,谈起来,也是耸耸肩。 不知道她们之间是不是谈得多,是不是对我们外国人格外不想谈论。都是可以理解的。谁都不愿意家丑外扬。更不愿意被人当面揭丑。
但这样的事件打击他们的自信心是掩饰不了的。不加掩饰的人如Bel就会直截了当地说:看见Andre先生,就觉得世界还跟我们在一起。似乎我们不离开,真的让他觉得安慰。都知道我们的亲戚要从比利时来,Bel 非常关切地问他们还来吗?因为这样的恶性爆炸事件确实会让很多人改变旅行计划的。得知我们家一切照旧,Bel 高兴之色溢于言表。
我们中国也经历过与外部世界完全隔绝的年代。甚至十几年前,也有过外部世界纷纷撤离的短暂时间。我后来在美国碰见来自国内的一个著名女学者,谈及那段时间,她说:她本来一直挺讨厌美国人那份趾高气扬的。但是她永远不会忘了那一天,全世界都在撤离中国。她站在三里屯美国使馆外,看着美国使馆工作人员降下美国国旗,准备撤离。她内心一片绝望,脑子里想的是自由离我们远去了。
我不知道每一次爆炸是否带给阿尔及利亚人同样的担心甚至绝望。但人们的确需要知道:自己是没有被人类同仁抛弃的。对自由和安定生活的向往,全世界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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