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砚两日访.龙尾山之子
——访歙砚传统技艺非物质文化遗产省级传承人、雨华堂主吴锦华
寻砚十年，未访龙尾山。砚山，乃砚者之圣山。此行婺源，必往朝觐。戊戌阳春，偕金刘陈三友，访雨华堂主吴锦华。
别砚君楼，江湾入高速，行不过一刻，无名口出。右拐入乡道，驶十里，可见徽式山墙照壁，上书“中国歙砚（原产地）之乡”，便是砚山村了。当今交通便捷，全无昔日黄庭坚“新安出城二百里，走峰奔峦如斗蚁。陆不通车水不舟，步步穿云到龙尾”之路途艰险。
师友锦华，早候村口。寒喧间，山民质朴之气，显以眉宇之中，乃当龙尾山之子之号也。素未谋面，因砚相惜。曾撰一小文赞之，时有微信往来，此次相见，已然如故。相传越王勾践灭吴，杀夫差流放三子古婺源山越之地。三太子于砚山山寨，传有吴王三太子古墓。至秦汉，夫差子以国吴为姓。锦华兄若与之一脉同族，则为吴王之后裔了。山野之气中，锦华果真有闲逸堂皇之风。
车停之处，为砚山缠腰之道。仰望龙尾山，不再巍峨；俯视芙蓉溪，亦为平常。左有眉子上中下三坑，右侧两坑上为金星下为罗纹，相距十数丈。碎石填埋处，乃古坑口。荆棘满坡，杂草丛生，甚是荒芜。水舷坑已筑土为路，即在立足之山脚。歙砚四大名坑，竟无一而存。
锦华言及歙砚今昔，念砚石之萧萧，独苍然而涕下。想当年，南唐中主宝重歙石，州设砚务，少微为官；后主更喜歙砚，崇为天下之冠。至宋再呈繁荣，周仝诸名匠高手辈出，足见盛极。山谷道人奉旨砚山取石，行吟廿又一韵，千古传唱。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山皆有石，未必能名。而砚山无仙，恰因石而名。砚山之石，与端雌雄，几度辉煌，名重数朝。
凝望砚山，肃然起敬，伫立良久，感慨颇多。我等再度上车，驶于山道，已是诚惶成恐，唯惧惊扰诸坑旧梦。
砚山村傍河而建，雨华堂坐落一隅。三间高屋，四间瓦房。前庭后院，小筑成砚园。细察四周，皆为佳石，铺地砌墙，踏槛台阶，其石均可为砚。后院坐定，目不离石。其茶台乃外庄坑眉纹子石原石，宽长两三尺余，厚亦及尺。眉纹巨石，其价必昂。川博砚人魏学峰欣然留墨，镌铭于石。
吴锦华自号龙尾山之子，敬畏砚山之石。四坑既封，老坑之石，已不可采得。“居民上下百余家，鲍戴与王相邻里。凿砺磨形为日生，刻骨镂金寻石髓。选堪去杂用精奇，往往百中三四耳。”唐宋遗石，不乏散落山野溪沟，锦华悉心收罗，存于砚园。村屋民居改造，土地更季耕作，溪涧洪流冲刷，时有石出，锦华不惜重金购之。以棚为仓，集老坑古石于库，日积月累，叠石盈屋。
遗石乃歙石宝典，可读众多石品，可见古人砚式。锦华苦读遗石，判石分坑，观纹列品；唐箕宋风，细研凿痕，还原残砚。以厩为厅，以歙石坑口、石品标本、古砚残砚为类，或柜或架或橱陈之。“其间石有产罗纹，眉子金星相间起”，“磨方剪锐熟端相，审样状名随手是”，唐宋遗韵，蔚成大观。锦华熟读古石，了然于心，心得于文，遂修成《龙尾石谱》。
砚石乃天地之造化，自然之恩泽。爱石如命，惜石如金。锦华常言：“不雕或做标本，留予后人，不失为一种德行。”故其所作之砚，鲜有整体雕琢。顺势而为，师法自然；少施斧凿，大巧不工；存石本真，假砚寄情；抱朴守拙，宛如天开。读其砚，沉稳不失野逸，稚朴浸透文华，天地万象之气油然而生。以大道 求大美，与人交融，令人震憾，此乃寂寞刻者之魅力。
砚山村
龙尾石四大名坑遗址
雨华堂砚园
眉纹巨石
签名赠书
标本陈列室
坑口标本
石品标本
古凿痕遗石
残砚标本
遗石仓库
《沧海》
《桑田》
《龙尾山之子》
《琴韵系列.华》
砚园维料工棚
笔者与吴锦华（左）合影
（以上图片部分由受访者及砚友提供，在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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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4-07 21: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