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人的饭碗
(2008-11-02 01: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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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艺在我们这个地方是被称作“饭碗”的,手艺人在我们这里过去被称作是“把式”。
1927年,我们这座城市发生过一次及其激烈的争论:是机器好还是手工好?这一场争论从年头就开始了,茶棚、酒肆、澡堂子全部成了“论坛”鸡一嘴、鸭一嘴吵嚷不休,有时甚至当街动了拳脚。但是,“机器”这个崭新的名词已经深深地种植在了每个西安“手艺人”的心里,使他们坐卧不安。那些怀揣绝技的“手艺人”捧着茶壶、迈着八字脚在街市上,冷不丁就会吆喝一声:“谁说机器好就给谁办(娶)个机器当婆娘!”手艺人大字不识,但由于身怀绝技,所以世世代代吃香喝辣,说起话来声高气壮!
那时文化不甚发达,城里的名流名人基本是这些身怀绝技的“手艺人”,他们看戏坐头排,到了哪家字号门前都由老板端着笑模样出来接待。手艺人和手艺人在街市上见面,眉来眼去,说话搭话,一盘算计,谁也不服气谁,谁也不得罪谁,谁也把谁不往心里放。几个手艺人在街拐角的小酒馆门前吆五喝六地说“机器”的杂话,这边过来的“新派”人物心理不滋润啦,也冷空里丢出一句:“手艺好你娶婆娘弄啥呀?自己解决呀!”
那时城里有许多锐意革新的“新派”人物,他们穿皮靴,戴手表,抡着文明棍走路,有的胳膊上还挎着妻妾,有的身后还跟着丫环。这些“新派”人物提倡织布、推销科学、发表演说、演文明戏(就是话剧),全把传统的东西不往眼里搁!那时从一根绳子到一件衣裳,从姑娘的嫁妆到老太太的五尺裹脚布,一概都是手工制品。那时,在我们这座城市里,四股八岔,一街两行全都是沿街“耍手艺”的人。大家都是手艺人,泥匠、瓦匠、木匠、鞋匠等等等等,行行都有自己的祖师爷和师祖庙。
街面上有“新派”人物大呼小叫的在搬运沉重的机器。这是刚刚从天津卫来古城寻找商机的皮革商,老板叫海明亮。年头里海老板给西安城送来了“织绳车”,结束了由草驴牵车织绳的千年历史,得罪了城里所有“绳铺”“绳庄”的掌柜和把式。后来他又给城里引进了“福顺染织厂”,得罪了城里几乎所有的“染坊”“浆坊”。他还声称要引进“机砖”、“机瓦”生产设备,它还预言:终有一天,木匠的手艺、石匠的手艺、雕花绣朵等等等等,全都得被机器替代!手艺人恨他很在骨头里。手艺人把双手抄在袖筒里,看着大大小小的“海先生”把这样那样的稀奇机器拉进了这座古老的斗城。
1928年春天,海先生的“三酸厂”落成,请城里的几个泥瓦匠给厂里砌一个烟囱。海先生派头大,也不懂得城里的规矩,似乎腰里有几个糟钱就老子天下第一。他对泥洼工匠尤其轻蔑,认为泥瓦工匠是粗作,是贱人。海老板不给泥瓦匠人“烟酒伺候”,也不给泥瓦匠人“茶水管待”。泥瓦工匠在班头的带领下,含羞忍辱地和泥、抹灰、砌墙,最后工头“单眼儿吊线”仿着戏台上丑角的嘴脸,说了一句俏皮话:“叫你冒烟你再冒烟,叫声干大(爹)咱端顶顶地穿破了天!”海老板在一旁纳闷:这是什么意思?工匠们领了工钱,扬长而去。
隔半月,“三酸厂”举行隆重的开业仪式,海老板把一撮点燃的麦桔扔进了炉膛。可是,烟囱就是不冒烟,倒灌的浓烟四罩了整个车间。这边有懂得城里行当礼节的官员一句话点亮了海老板:“海老板,你怕是砸了手艺人的饭碗,你该把手艺人叫三声干大(干爹)啦!”海老板连忙派人在南院门“中央菜馆”备办酒席,泥匠、瓦匠们泥脚粗腿地做在“中央菜馆”的油漆板凳上,海老板闪着腰杆对泥瓦匠说:“干大大,干大大,只要你们今儿让烟囱冒烟,我发誓今生今世不再砸泥匠瓦匠的饭碗!我只做工业,给手艺人留口饭吃。”吃过喝过,泥瓦班社的领工抹了嘴角的油腥,对海老板说:“去,给烟囱砌一壶好茶,烟囱喝了就开始冒烟了。”
海老板一路流星地跑回厂里,砌了一壶上品龙井,攀上烟囱,毕恭毕敬地把茶水从烟囱顶子倒进了烟道。这时,只听呼的一声,一股浓烟从烟囱的口子上喷了出来,直冲云霄。海老板望着烟柱咯咯笑。海老板不信邪,他冲着烟道口子往里面看,看过之后,海老板大呼小叫的对站在烟囱底下的城绅和官员们说:“嗨!这些泥匠瓦匠真行,在烟囱口子上糊了一张破麻纸!”
手艺是“把式”和“艺门”的饭碗,它不是大锅饭,也不是铁饭碗,就是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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