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代小說《封神演義》中，哪吒是天津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小儿子。他还有俩哥哥：金吒和木吒。金吒侍奉如来，木吒随侍观音，两人都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好工作。只有这三弟哪吒有些“不着调”，成人之前没少让爹娘操心！

《封神演义》中有关哪吒的故事，大概很早就在民间流传。因为比它略早的《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中，就已记述了哪吒的大致成长经历：他本是天上“大罗仙”，受玉帝委派到人间降魔，托胎于托塔天王李靖家。

这孩子出生后顽劣异常，先后杀死龙王及石记娘娘（小说作“石矶娘娘”）母子。后被父亲所逼，“割肉刻骨”而死。只是让他“莲花化身”、起死回生的不是《封神演义》所说的太乙真人，而是“世尊”释迦牟尼。——在《搜神大全》中，哪吒也有两个哥哥：军吒和木吒。“军”、“金”音近，不知哪一个是本字。

有件事始终不得其解：哪吒既然是李靖之子，理当姓李，可没听谁叫他“李哪吒”或“哪吒李”。况且“哪吒”也不像中国人名，俩哥哥大概随他同排一个“吒”字，名字也都显得不伦不类。

不错，学者们早就指出：哪吒原本来自佛教，是毗沙门天王的三儿子。佛教中有四大天王，东西南北各一位，毗沙门是北方天王，又称多闻天王。

凡是够一定规模的佛寺都有天王殿，内塑四大天王像，也称“四大金刚”。四位各持一物：东方持国天王持琵琶，南方增广天王持宝剑，西方广目天王手缠一蛇，北方多闻天王拿着把伞——这当然是有点“中国化”了：在佛典中，毗沙门的形象是右手持钩、左手托着宝塔。

在四天王中，北方毗沙门天王香火最旺。传说是因唐代李世民打天下时，毗沙门曾帮过大忙。后来军中奉他为战神，到处建天王堂祭他。各位应当记得，《水浒》中武松发配孟州牢城营，那里就有一座天王堂。

佛书中说，毗沙门有五个儿子，其中二儿为独健，三儿即哪吒。——有学者认为：二郎独健就是二郎神的原型；照此说来，哪吒竟成了二郎神的弟弟！——也别说，在民间传说中，还真有把二郎神和哪吒当哥儿俩的。

元杂剧中有一出《二郎神醉射锁魔镜》，演说二郎神因斩蛟有功，玉帝敕令他镇守西川。途径“玉结连环寨”，二郎忽然想到：“有那哪吒三太子镇守此处，吾神就探望兄弟，走一遭去，然后回西川也未迟哩！”及至两人见面，互相以“哥”“弟”相称——只是这二位是一奶同胞的亲哥儿俩，还是金兰结义的异姓兄弟，剧中始终不曾言明——大概对这种“神乎其神”的亲戚关系，剧作家也有点吃不准吧？

关于哪吒，还有一事不明，即无论小说还是戏曲，提到他多称“哪吒三太子”——想那李靖非王非帝，哪里来的“太子”？何况“太子”是指王子中的老大，哪吒行三，又如何称“太子”呢？

关于前者，仍应回到毗沙门天王的层面上来理解：李靖在民间传说中号称“托塔李天王”，正是毗沙门天王的化身。元末《西游记杂剧》中李靖唱道：“天兵百万总归降，金塔高擎镇北方。四海尽知名与姓，毗沙门下李天王。”四句唱词，很巧妙地把李靖与毗沙门天王合为一体。——既然是天王，儿辈当然可以称“太子”了。

至于哪吒行三而称“太子”，这点小小瑕疵，还望诸位原谅：哪吒的故事毕竟是神话传说、子虚乌有；叫一声“三太子”，取其音节响亮、醒神提气；若改称“哪吒三王子”，不知要减色多少——您我就姑妄听之吧，跟民间故事，还真没法子“较真儿”！

（本博客文章均属原创，如有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插图来自网上：①哪吒闹海壁画；②毗沙门天王铜像；③二郎神石雕；④古人笔下的托塔天王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