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思绪
尽管我并不愿意看到缤纷的落叶,但是秋天还是在不经意间来了,这是一个收获却又带着忧伤的季节,城市里秋天的到来也许并没有人会留意,户外的阳光依旧灿烂,只是少了些温暖,树叶开始变黄,凋落,一片一片,整个大地慢慢的变作冷色调,越来越沉郁,多了些悲凄的味道。秋天总是给我涩涩的滋味,闲下来给我想象的空间,让我回忆过往的酸甜苦辣,也让我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秋天的午后,一个人带着落叶的思绪,漫步在寂寞的街头。我的秋天的情结,也不知是起于什么样的因缘,总是凝结着沉甸甸的愁雨凄风与婉转不已的感伤情怀。
人到中年,才真正尝到了秋的滋味。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小时候没有什么理想,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吃上一顿饱饭。现在想来都觉得好笑。盛夏,在农村的小路上,在人家的院子里,经常有人用自行车推着一个木箱子,吆喝着:“卖冰棍儿啦,三分钱一根。”对孩子来说,这声音最具诱惑力,可是家里很穷,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棉被底里的冰棍儿,口水直往肚里咽。父母偶尔给几分钱,买到冰棍后,极其舍不得地,一点一点地舔,津津有味。现回想起来,那种已不可求的味道似乎还在嘴上。
上中学的时候,我的学习成绩还不是很好,因为家里活计太多。人在课堂,心却在惦记着家里的活计。地里的活太累人了。我最怕的是夏天割麦子,大太阳底下,人简直要被烤焦了,连热带累,人都快虚脱了,可看看前面,似乎永远也割不到头,那种感觉,恨不得天塌地陷。很小我就知道了什么叫绝望。回到家,舀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坐在板凳上,饭还没上来,人已经睡着了。再就是打高粱叶子,钻进密不透风的高粱地,汗一个劲地往外冒,高粱叶小刀子似的在身上划出血印子,汗浸到里面,生疼生疼的。还有拣花生,虽然不是很累但时令性强,过去生产队叫“开秋”,我理解应该是这两个字,就是生产队的地收完秋后允许村民自由捡拾了。一般都是深夜得到信息马上就要行动,那时正是酣睡时,母亲一声令下,举家出动,因为去晚了就捡不到了。说是捡花生实际是“摸”花生,因为天黑又舍不得用手电照明,只能顺着花生垄往前摸,完全凭感觉,觉得是花生就放到篮子里,等到天大亮看时,看看拣到篮子里的有花生,但更多的是像花生形状的砖头、石块和土坷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对于农活的憎恨,是刻骨铭心的。
感谢小平,改革了高考制度,高考的恢复,使我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命运:要想不当一辈子的农民,只有考上大学,别无他路。原来我对学习不是很感兴趣,但只要想到如果学不好,就永远在地里受罪,学习的劲头就有了,这就是当时最朴素的想法。感谢上天,我考上了大学。记得我拿到通知书,第一个念头就是:我终于不用当农民了。除了兴奋,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在大学里,时常为所谓的理想激动得彻夜不眠。那时的大学生被称之为“天之骄子”,那时的理想都刻着时代的烙印,非常宏伟而远大:做科学家,军事家,当教授,反正都是做国家栋梁。直到工作多年后,想起曾为之热血沸腾的理想,才发现自己还有那么一段单纯而美好的岁月。现在,再谈理想就是亵渎它了,只能称做想法了,就是尽量有好一点的物质生活,能够健康安宁地度过后半生。
人到四十天过午。秋天的滋味越来越浓郁,有些许的丰收喜悦和满足,但更多的是悲怆与心酸,无奈和不甘。日暮黄昏的感觉也渐渐让我消沉,未竟的理想,无数的遗憾,诸多的无奈,就觉得人生太仓促,原本以为是一幕大戏,可还没来得及化妆,就上台了。对自己扮演的角色自然非常不满意,可还没来得及琢磨呢,戏剧已接近尾声了。遗憾的是没有机会重新彩排,更没有机会重新上演。可喜的是岁月让我拥有了那一份踏实,一份恬静。人生到了秋季,望住逝水,哪怕内心挽留不住的痛惜如波涛汹涌,脸上也是静若秋湖。再看黄叶纷飞,回想起新花万枝的暖春和绿荫青郁的盛夏,很多感觉也多半成了诗意的积淀。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该来的必来,来的即使是悲秋,也要笑着接纳荒凉的凉。我们都期盼着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恬淡镇定的好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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