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传播专家伊尼斯提醒大学应该关心活的人,而不是死的人;当我们读到亨利.亚当斯写的“凡是在校人数众多的地方,学生都受到压抑”这样的文字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对今天大学只有机械性知识、缺乏技能及对年轻人的开发性引导的不满可能不仅止于中国。我在今天的中国大学校园听到那么多同学,时届毕业也不知道专长什么,爱好什么,喜欢什么,能做什么,甚至对想做什么都无所知之的时候,再回头看到我们巨额的在校生数,不断增加的博士生与博导数,多如牛毛的教授与垃圾山般的论文数,实在为我们这样的大学感到巨大的悲哀。不幸的,我们的大学成了无数青年人爱好、理想与能力的坟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其损害人的能力远强于其造就人的能力了。就在大学生职场过剩,就在我们的工商界倍感中等职业教育的不足与投入薄弱的时候,就在我们的高等教学内容与质量依然止步不前的时候,据说我们在未来几年中再要扩400多万大学生,真不知道这样的决策者是用什么样的依据做出的决定。
我们在幼小的时候对自己的爱好是有所知的:喜欢吃什么?喜欢想什么?甚至喜欢在以后长大了做什么?在我们受的朴素的家教里还多少存留了一些人文的元素,以至于使我们仍然有一息人之为人的东西。但从我们的小学开始,我们在做什么呢?我们慢慢在做作业、考试、讨老师的喜欢中异化,重要的是我们的孩子面对着一大批并非爱好老师这个职业、也是在机械地操作着、怨气重重的教学工作者,然后我们开始进入到想象力被限制、动手动脚能力被鄙薄、尝试与自主行动的需要被规制的纪律时代,在经过从小学到高考的漫长操练之后,进入大学的孩子已然成了一脑茫然的“考试精英”或者为人不耻的“考试败类”了。
想想谁会被留校做老师,想想谁会想留在大学里做学生的辅导者,想想那些能留在大学里的人有多少是出于热情的职业理想,想想那些留在大学里的人的工作精神与姿态,我可以说,许多大学老师比之大学生的茫然与无聊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茫然引导茫然的结果,就是空前绝后的茫然。大学里除了行政化、机械化、自我探索化、膨胀化还剩些什么呢?如果说小学里的老师还有点爱心与朴素的待人之心,很多大学里的老师可能连这样的心态也很少了。从这样的学校里出来,只要真的是个活的孩子,不郁闷、不惶然,那怎么可能?呜呼,大学大悲哀,小学小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