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今年一百岁。
爷爷去世十七年了。按照老家的规矩,我们都要回来给他祝寿。
他的墓因为清明节刚刚修葺过,虽然已经长了细长的青草,也还能看出很是齐整。
父亲和二姑父、三姑父抬了纸扎的房屋,立在坟墓的前面。房屋十分高大,有一人半高。里面满满当当摆放着各式的家具。床柜桌椅,锅瓢碗铲样样齐全。
母亲用竹篮盛了酒菜瓜果,一样一样摆放在墓前的祭台上。祭台是刚刚用铁锹在地上铲出的一个小平台。父亲点了香烛,退后两步,跪下。
原本这样的仪式应该是由长子主持,可是伯父已在前年去世。
所有的人都随着父亲跪下,朝爷爷的墓磕头。
父亲拖着长长的调子,大声地喊着,让爷爷来收取子孙们献给他的新家。喊着,用火柴点燃。
当纸扎的房屋化为纸灰的时候,我们站起身来。
从墓地回来,我搬了一张竹椅,坐在屋前的银杏树下。
我的膝盖上还沾着青草的绿。那是跪拜时染上的。刚刚下过小雨,爷爷墓前的草叶上还沾着水滴。
十七年前,爷爷去世的时候,我不在家,在外面流浪,四处打短工。我所记得的,是他坐在屋门口的椅子上的样子。他每天一大半的时间,都是那样坐着:屈起右腿,脚踩在椅面上,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老银杏树的枝头。树枝上有时候有跳跃的鸟儿,有时候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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