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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文章,我谈到老一辈人的英文水准,以汪道涵背诵莎翁戏剧原文为例。汪老属政界名流,似乎应归为特例。我想找到其他老人,并不为公众熟知,以资佐证。
近来读了谢泳先生修订后的《西南联大与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其中有一个章节,谈及40年叙永级新生。1940年入学的联大新生,由于中日战事吃紧,被迫西迁至四川叙永,8个月后才回到昆明。谢泳说,这一批人,青年时代颠沛流离,而立之年时,又遭遇政权更替,自身难保,在学术上难以为继,是最足以可惜的一个群体。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了解了这一群体的一员:长江水利委的老专家郎昌清。先生已经年近90,1940年入联大土木系。作为联大工学院出身的大学生,较之外文系,其英文水准更具普遍意义。
这两年,郎老先生开始写自己家族的回忆录,兴之所至,还自己译成英文,有一段描述老屋书房,中英文如下:
“厅屋右侧为书房,在房内书架上摆着祖传的线装古书,30年代浩哥在武昌文华中学读书时买回了一批廉价的翻版古典名著,如红楼梦、西厢记、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等,也摆在书架上。
“The study is situated in the right side of the entrance
hall.
老先生的英文虽然不是无懈可击,但流畅通顺,表意精确。英国文学出身的我,写不出这样的英文,殊为惭愧。郎老没有出国留学的经历,英文全部在国内学成。历经风雨之后,近九旬高龄,还能写出如此清通的文字!
老先生口语如何呢?1943年大三那年,他生活所迫,出学校打工,和美国大兵谈笑自如。在历史上,为了配合滇缅战役,联大叙永级男生后来都应征入伍,做美军翻译,包括翻译家许渊冲先生。这也导致了他们此后几十年命运多舛。但这批学生的英语口语,可见一斑。
郎昌清中学毕业于湖北省立第一中学,现在十四中的前身,当年在文华中学和文华大学对面,也就是上面英文里的Boone middle school。Boone university 是中国早期教会大学之一,现在的华中师范大学前身。
我注意到,郎老小学五年级时转到汉川县圣雅各小学,这显然是一个教会学校。可见老先生的英文启蒙,全部来自华中腹地,甚至偏狭县城。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在资讯发达的当下,堂堂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乃至我这样的英语老师,英语水平还不如七八十年前国破家亡的穷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