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30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一个乡卫生院当医生，正值

计划生育如火如荼的年月。当时的很多做法，确实有点过激，也

很不规范，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对有效降低人口出生率是作出了

贡献的。

    作为一个医生，特别是一个最基层的医院的医生，在那个年

代，说起搞计划生育，其中的酸甜苦辣太多了。由于计划生育是

国策，作为医院必须要密切配合乡政府和大队的工作，就是一旦

有无计划怀孕的、生了一胎后应该安环的、需要做男、女绝育手

术的，医院必须在第一时间采取手术措施，有条件上，没有条件

创造条件也要上，不能讲价钱。因为这是政治任务。

    医院在计划生育手术上主要做好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是生产

队和大队把需要做计划生育手术的人送到医院后，医院要立即对

其手术，以免夜长梦多，被手术人变卦或逃跑；二是叫医生到大

队、生产队或需手术的人的家里，当场做，也不管你手术条件具

不具备，符不符合科学规范，当时上级卫生行政主管部门也没有

严格的要求。

    记得有一次，已经是晚上了，共和大队来人说，有一个无计

划怀孕的孕妇已跑了好几天，今天晚上可能要回家，叫我带上手

术箱马上下队去，如果捉到了就在家里把引产针打了。我二话没

说，背起手术箱就下去了。为了捉到这个人，大队组织了基干民

兵几十人，做好了充分准备。夜深人静的时候，大队人马悄悄前

行，到了后，几十人把这家人围得水泄不通，每人手里一把电筒，

明晃晃的一片，真有点象土匪打劫似的，不知情的人看到这种情

况还真有点害怕。到了这家人的家里，这个孕妇并不在家，大家

翻箱倒柜找遍了也没找着。经询问，说是到伏龙乡亲戚家去了，

于是在大队党支部书记的带领下，我们连夜徒步几十里山路到伏

龙乡，到了那里一问，说是此人根本就没有去过，于是我们又从

原路返回这个孕妇的家，几经折腾大家早已筋疲力尽，这时天已

快亮了。任务未完成，人还不能走，等到天亮后我们在周围继续

搜索，在一堆用玉米杆搭起的草堆处，我突然发现一个女人，手

里提着一包药藏在那里，我又不认识这个人，我赶紧喊大家过来

认一认，大队的人过来一看，正是这个孕妇。于是马上叫她回家，

就在她家的床上，我为她实施了引产手术，嘱咐她自己到医院待

产。由于熬了一个通宵，非常疲惫，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医院，

蒙头睡了一个上午。

    还有一次，永忠大队的队长和党支部书记叫我赶快到他们那

里去，说是一个无计划怀孕的孕妇在家里，生产队和大队的干部

正在做思想工作，如果做不通，就在家里把引产针给她打了。我

马上背起手术箱就下去了。到了那里以后，我看到很多人在这家

人的院坝里坐着，还在继续做思想工作，这家人觉得看来今天是

跑不脱了，答应到医院去引产，只是提出要洗一洗头的要求，洗

完就到医院。大家同意了，于是在院坝里聊天等这个孕妇。时间

一分一分地过去了，等了好久，这个孕妇还没有出来，大家赶紧

到屋里去找人，可就是到处找不着，结果她是藏在屋后牛圈房的

上面的稻草丛中，又是被我找到的（这两次都是我找到的，不知

这是我的运气好，还是霉气多，反正心里不是滋味）。遇到这种

情况，也不能再叫她去医院了，我只好在她的家里为她实施了引

产手术。

    你不要以为我这是在杜撰故事，这是千真万确的我的切身经

历，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在当时法制不健全的情况下，这种在

院外实施手术的情况由于在全国出的事故较多，后来被逐步禁止。

但在当时，搞计划生育难度太大，为有效降低人口出生率，这也

是没办法的办法。而且这也是当时强制的行政命令，不惜代价也

要完成计划生育任务。

    这也是中国当时的一段历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