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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何曾是两乡

(2008-07-14 05: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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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分类: 似水流年

明月何曾是两乡

 

         流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王昌龄《送柴侍御》

 

最近半月的北京,几乎每天下午都要下一场雨,雨过了是风,风又带来了一片片云,天空一直是似阴非阴的。从酒店出来,已是灯火黄昏,雨停了,风又起了,随风飘来的是隐约的钟声。站在风中,和老师同学一一握手而别。我忽然想到了米兰.昆德拉的一本小说的名字“为了告别的聚会”,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毕业离别的聚会了,送走了一届届的学兄学姊,然后和母校、和老师、和师弟师妹们告别。小学、初中时还不懂得什么是离别,到高中毕业时就有点离别的伤感了,然后是大学、硕士、博士,虽然同样是毕业的告别,但每一次都会在离别的伤感中加入一点新的东西,这点新的东西如细盐入水,很快融化了,看不见了,但水已经不是原来的水了。这点新的东西是什么呢?现在想来,应该是逐渐累积的人生沧桑吧。

经历了如许多的离别,但每一次离别仍然令人黯然。看着老师的皤然白发,看看同学师弟的青春容颜,这才明白时光过隙的意思,十多年的岁月真的如弹指间。十三年前,我刚到北京求学的时候,还青春着,虽然没有指点江山的豪情,但有着对生活事业的想像。现在想来,我与北京真的有一种缘。自从高考因两分之差与北京大学失之交臂后,从此再也没想过北京。大学毕业工作后数年,一位同事劝我和他一起考研,而他手里有一张人民大学的简章,我就报考了人民大学,就到了北京,硕士毕业接着到北师大读博士。博士毕业后,为了家庭离开了北京,回到老家的一所大学教书,本以为从此与北京永别了,过了若干年,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又到了人民大学做博士后研究。前后算来,我在北京呆了八年,除了家乡,这是我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了。

但我对北京的眷恋,并不是因为呆的时间长,也不是因为她是首都、是大都市。单从生活环境上说,大都市不如中小城市。北京的交通堵塞是出了名的,春夏之交的沙尘也是出了名的。而到炎夏时节,空调排出的热浪与汽车的尾气混杂在一起,走在大街上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北京是精神的徜徉之地。进入北京,融入北京,就会感到北京像无边际的大海,钢筋水泥浇铸的建筑就如同海洋中的水藻,而穿梭的车辆就好比游鱼。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竟然有畅游江湖的感受。

在北京的几年可能是我人生中最潇洒自由的岁月。几乎没有什么约束,想睡就睡,醒了才起,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黑白颠倒了,下午五点才起床,晚上十二点出去跑步,上午八点开始睡觉,几乎不用看钟表了。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负担,很少去想其他的事情,不谈政治,不想人生,又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真的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了。也没有经济上的负担。不想着攒钱,不想着投资,给出版社策划一套书,一年的生活费就有了,再策划一套书,就感觉钱使不完了。于是就开始和同学一起下饭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到饭店吃一顿饭,每天换一家饭店,当然不去星级酒店。在几年间,我们几乎把在北京能找到的风味小吃都吃遍了。

除了吃,值得一提的还有看云。有一段时间,北京的空气污染较为严重,天空中的云似乎都是灰色的。于是我们一起骑着自行车到远郊去看云,到山上去看云。爬上灵鹫峰的高处,仰望天空,果然蓝了很多,云彩都是白色的。下了山,推着自行车,沿着一条小河一直走,准备走到水的尽头,但走了不久自行车就推不动了,于是就找块石头坐下来,看看飞过的鸟,看看岸边的草花,再看看天上的云,想到了王维的诗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维所写的就是这种境界吗?只是我们无法行到水穷处了,都是让自行车害的呀!

于是决定以后不再骑自行车,无论是吃饭还是看云都要走着去。当然到长城上看云是不能走着去的,倒不是因为远,而是因为不认识路,所以还要坐公交车去。步行走得最远的一次是从北师大走到天安门。晚上十一点开始走,带着啤酒和可乐,一边走一边喝一边聊,到广场时已经是早晨了,于是看升旗,然后买门票上天安门,站在上面往下看人,这才想起来忘记带望远镜了。将近中午,步行到东单附近,先到统战部看看在那里工作的同学,然后一起到一家面馆吃了面,到一家咖啡馆里聊了一会。有点累了,想睡觉了,不能再步行回学校了,于是干脆打的回去。

这些都是硕士最后一年和博士几年的生活。这次去北京做博士后,情况有所不同了。一是年纪大了,工作了一段时间,对社会人生有所体会了。二是当年的同学朋友都忙于工作,要为生活而奔波了。几个同学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请我吃了一顿饭,原来他们也已经将近一年没见面了。一个师姐住在城南,一个师妹住在城北,我先给师姐打了个电话,然后坐着车去找师妹,到一家饭馆里边吃饭边谈人生,我感觉自己在繁忙的北京城中成了大闲人了。

我几乎一夜之间就回到了学生时代,自然睡,自然醒。当然每周有一天必须按时作息,因为这一天要给两个年级上五节课。但还是有一次起床晚了,结果学生打电话来,我才惊醒,幸亏住的地方离教室不远,连滚带爬的,赶到教室还是迟到了十多分钟。有了这一次教训,我就让一个学生记住每次上课前半小时给我打电话,这样就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公寓下面有一小片竹林,每当风吹过,萧萧的竹叶声竟然给我清凉的感觉。在有月的夜晚,我就打开窗户,让竹影映进屋里,我就仿佛置身竹林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当然,只是稀疏的几棵竹子,不能称为深林,而我又不会弹琴,在深夜长啸,也是要被公寓管理员处罚的。但当时的那个心境,应该接近于王维吧。

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在学校餐厅吃饭,自己到风味餐馆吃了几次,感觉味道不如从前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味觉有所退化了,或者是没有同学朋友陪伴,一个人吃索然无味了。找学生一起吃是不合适的,老师同事们一年也很少见几次面。人民大学的教师全体会议一年也就只有两三次,各人忙着自己的事情,就是在期末考试时也难碰到,因为授课教师自己命题、印卷、监考、批改,批改完了,登录完成绩,将试卷交给办公室密封去,接着就回去了。同学朋友都忙着,不好意思打扰,但可以偶遇。走在大街上,或者坐公交车的时候,不经意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同学或朋友,于是一起到咖啡馆里,聊起最近的生活和工作。意犹未尽,又握手而别,相约再会,而再会之期又无法确定,只好等待下一次偶遇了。有时我就想,这是否就是庄子所说的“相忘于江湖”呢?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两年的时光如水而逝了。博士后答辩后,我走出会议室的一刹那,仿佛一下子跌回了现实,尘世一系列问题纷至沓来。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距离不清楚,但天堂和人间原来只隔着一道门槛。在那个夜晚,我又打开了窗户,让竹影进屋来相伴,这时我才注意到,公寓的后面是一堵矮墙,墙外是一条马路,马路上车流不息,噪声夹在尘土中扑面而来。

也就是在第二天的上午,我在前往国家图书馆的路上,遇见了硕士时的一位同学,他原来在中央部委工作,去年毅然辞职下海,往来于北京和上海之间联系业务。我们握着手,一直到咖啡馆里才松开。我们对面坐着,谈起十年来的生活,从中午一直坐到深夜。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外面下起了雨,昏暗的街灯下,仍然是来往匆匆的行人,我竟然想起了黄庭坚的一句诗“江湖夜雨十年灯”。

我们谈到了往昔的同学岁月,那个时候我们还都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一个个生机勃勃,而如今虽年未四十,却有无尽的人生沧桑感,现世的生活果真如此沉重吗?聊到毕业时的聚会和离别。那时,我们相约一年一聚,都认为现在交通如此发达,毕业之后的再相聚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十年已过,再相聚一直没有实现。毕业之后,各奔东西,要为生计奔波,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很少有时间或心情去联系同学朋友,到偶然相逢时,头上已生华发,这才明白什么是离别。

古代交通极其不便,一旦离别,再会难期,有的甚至是永别。在今天,交通、通讯如此发达,千里之遥一日可至,远隔万里,可以通过一根电线或空中的电波如面对面交流,但电波传递的只是让人更产生距离感的声音,阻隔相聚的不仅是万水千山。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离别和相聚真的与交通、通讯无关。“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这是古人的旷达,也是古人的无奈,而现在那一轮明月已被证明是荒凉的沙石,地球上的政治也延伸到了月球,人间的离别相思将如何寄托呢?

我们走出咖啡馆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西方的天空上挂着如钩的弯月。我们握手而别,忘记了相约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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