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数时代的幸福生活

最近一期北京青年报的《青年周末》统计北京人的数字生活，第一项就是“住房痛苦指数”，据说北京人的住房痛苦指数4.41，是东京的5倍以上。这真是个数字时代，痛苦有指数，幸福有指数，社会和谐有指数，而构成幸福指数指标体系的是知足充裕体验指数、心理健康体验指数、成长发展体验指数、社会信心体验指数、目标价值体验指数、自我接受体验指数、人际适应体验指数、身体健康体验指数、心态平衡体验指数、家庭氛围体验指数等等，连空气中都漂浮着数字信号。

一提到指数，现代中国人都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动。对指数的如此敏感，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股市指数的关系。证券交易所大显示屏上指数的一起一落，撼动着成万上亿渴望一夜暴富的股民的心。2001年6月14日，中国股市指数到达最高点2245点迅速下滑，一直跌到谷底还不见停。在经历了长达80个月的熊市的痛苦煎熬后，漫漫寒冬之中瑟瑟发抖的股民终于盼望到了春天，随着大屏幕上股指的一路攀升，投资者从地狱到天堂，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上证指数从2006年初的1161点一路上升到年底的近3000点，深圳成分指数则突破了8000点大关，深沪两市有超过百只股票封于涨停。又一牛市来了，中国股市的又一个奇迹时代来临了。千千万万股民欢呼雀跃，庆祝他们的节日，再慢慢咀嚼这突然来临的幸福。此时，股民的幸福指数和股市指数一起攀升。

但股市指数的增长对多数小股民来讲可能是空欢喜一场，至多是虚拟的泡沫化的幸福。这不仅因为股市指数是在抽样的基础上计算出来的，带有一定的随意性，就如同幸福感的游移性和幸福指数的不确定性一样。道·琼斯股票指数的成分股只有11种，标准·普尔股票价格指数的抽样为500种，香港恒生指数的成分股为33种，深圳综合股票指数成分股为40种，上证股票指数虽以所有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的股票为样本，但由于流通股和非流通股之分，流通量与总股本不一致，使股票指数的走势与大部分股票的涨跌相背离。2006年大盘飞涨中，80%的股票却没有涨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实际上，指数的涨跌并不意味着财富的增长。牛赚熊赔在多数情况下是小股民一厢情愿的想像。如把股民作为一个投资整体来看，即使在牛市中，更多的是股民相互间的财富转移，而股民群体实际上反而丧失了许多利益。以指数涨跌幅度为标志的名义上的投资收益率，实际上掩盖了股民为配股和新股的发行付出的额外代价，掩盖了巨大的交易税和手续费支出。即使在股指腾腾上升的2006年，除去股票交易的开支，上市公司给予股民群体的回报了了无几。奠基在他人亏损基础上的部分股民的盈利，造成了一种人人盈利的错觉。而将未上市流通的70％以上的国家股或法人股按照股市实际成交价计算入总市值，又造成了股市资本膨胀的错觉。所以无论牛市还是熊市，都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游戏，是上市公司拢钱的法门。在这个游戏中也只有上市公司稳赚不赔，因为大多数上市公司实际上没有什么投入，也就没什么可赔。

2006年的股指暴升催生了新的百元高价股，一夜暴富的神话再度上演，一南京股民购买200万股贵州茅台，按照100计算，市值已有2亿。有评论认为贵州茅台的百元高价有业绩的支持，但贵州茅台的业绩显然支撑不起这么高的股价，真正支撑的是股指，是广大的散户砖头们。这不过是另一个数字造神神话，这有着70%水分的2亿显然无法变现，因为贵州茅台还是原样，又没有那么多的散户傻到在如此高位买进什么贵州茅台。贵州茅台虽然不是概念股，但无业绩飞跃的情况下的暴涨，显然是采用了概念股的操作方式。实际上多数上市公司的股票与业绩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关系，是大户操作大盘吃小鱼、小虾的公开化的赌博游戏，是股民大众造就股市神灵的地方，其财富累积转移的方式和彩票没有大的区别。

所以股市指数的起落只不过是泡沫的膨胀和破灭造成的波动，只赚指数不赚钱，只要不出局，就永远没有输赢，是虚拟经济的特点之一。不过看着指数上升，那种数字化的梦幻幸福，对于大多数股民来说也就够了，因为幸福本来就是人们对生活满意程度的一种主观感受。股市对经济的贡献作用曾被广泛怀疑，但我想，能够让那么多人得到那么多的幸福，能够对社会幸福指数有所贡献，应该算是股市对这个社会的最大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