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宁可的《日月河》

高涛

我和宁可几乎是同时操练小说的，那个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此后数年，一直是很要好的文友。宁可是一个仗义、谦逊、低调、周到、热心的人。这样的人不是谁都能遇到的。宁可的中短篇小说我几乎都看过，有些真还不错。我们也曾不止一次交流过对彼此、对文友小说的看法，宁可是一个能听见不同意见的人，我曾当面坦诚地说过他小说中存在的我自认为的不足，他总是虚心地笑着点头，说，兄弟你说的对着哩，就是啊就是啊。然而，对于宁可的长篇，我却充满着好奇。一个从未写过长篇的人会写出怎样的长篇呢？

大约两个星期前，宁可把他的《日月河》送我了一本。还叮嘱我，兄弟看完后一定谈谈你的看法啊。

各种琐事烦事却杂草一样丛生，日子被纠缠的泼烦无奈。

断断续续，这本书竟看了两个礼拜。

看完了，我还是有些惊诧。惊诧于宁可对于长篇的把控。对于一个第一次弄长篇的作者来说，这是难能可贵的！

这部小说是一部拷问社会、拷问人性之作。

小说中涉及到的众多人物，赵老歪、毛飞、李明亮、李毛毛、李英娜、李小毛、沈红红、老夏等等，人物之间的逻辑关系，牵连勾结，作者宁可无疑是在草稿上作过细致推敲的。我甚至能看到他在稿子上画下的人物关系图。他（她）们之间的逻辑关系清晰而合乎情理。看来宁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用了一番心思的。比如在构思赵小毛和义父之妹赵志萍在不知情的情形之下“乱伦”，身居山上的老两口子的孙女小翠翠怀了赵小毛的孩子，他们之间的关联都写得曲折，藏的也深。

故事情节就不必细说了。

众多人物中，塑造最扎实的要算赵老歪了。当然，其他人物也各具声色。就连那个微不足道的狗眼看人的门卫也不例外。我尤其注意到作者写到的一个叫“咪咪”的妓女，就是这样一个被人人都看不起的风尘女，却恰恰是一个痴情义气的女子，这无不是对当下社会、面具人生的嘲讽！痴情女子沈红红一次一次被无情小人毛飞玩弄，而她竟一片痴心死不改，大有“纵被抛，应无欺”的飞蛾情节。

男人河和美人河当然是有相当的隐喻的。这个隐喻丰富而饱满，意趣而浪漫。见于关于这部小说评论中提及太多就不再重复。

小说中一些情节和细节颇有深意。

居住在“山上”和“山下”的人们其实代表着两个世界。“山上”是一个未必污染的清朗的世界，“山下”是一个已被污染的不堪的污浊的世界。这种污染当然不仅仅是生态上的污染，更是心灵世界的污染！这个多么可怕而又现实的场景啊！这是何等惨烈而又急切的预言！我们——生活在当下的人们谁又能逃脱得掉呢？当人们面临进入万劫不复的时代，谁又能说自己不是凶手呢？谁又能独善其身？这是作者宁可的忧虑，也是人人难以逃脱的劫难！人性在利益压榨下的扭曲，在金钱驱动下的贪婪，到头必将清算，这个日子还远吗！

“山上”必将成为人们的归宿，这种归宿是物质的也使精神的。被富婆保养的赵小毛最后辞职回到“山上”，卖笑女小翠翠怀了嫖客赵小毛的孩子回到“山上”无不如此。只是，人们，你们愿意吗？

小说中有一些细节很有意思，沈红红把毛飞的雪人藏在冰箱，当雪人最终化为一楼细水，沈红红却从此瘫在轮椅上，看似不合情理，却恰是深刻动心。对于一个似爱情为天的女人，没有了爱的滋润，她就没有了骨头，就是一堆烂泥。

小说的结尾，通过“山上”老头、小翠翠、老太太的对话，道出了“世道人心”。这才是整部小说的意旨。

被污染的人心，被污染的世道，被污染的“河流”还会重新清澈吗？

在绝望的夹缝中，小孩的哭仍让人生发出一缕希望……

当然了，小说的语言在我看来有些地方还稍显直白，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宁可应在语言的艺术性和文学性上有更自觉地艺术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