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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叔父的挽歌

(2007-10-31 17:0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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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

献给叔父的挽歌献给叔父挽歌

暮秋的清晨,坐在窗前读报,看到文中吃羊肉泡馍的情节,突然就想起了叔父,想起叔父带我去街上的饭馆吃羊肉泡馍的情景来……

 16年后,叔父又一次在我的记忆中复活……

  叔父是一个普通的乡村教师,二十多年间,一直在乡村教书育人。他是老三届的高中生,那个时候在我的故乡能上到高中毕业已是凤毛麟角。叔父曾告诉我他们班的同学绝大部分后来都考上大学,叔父二十年后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目光里搀杂的失落。我叔父本想补习再考,可我爷爷说,别念了,当农民没有啥丢人的,人老几辈都这样过来了,咱家缺的是劳力,回来挣工分吧。那时侯,我们家有二十多口人,叔父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选择了回家务农,我完全可以想象他内心当时的挣扎和痛苦。我爷爷在关乎孩子命运的大事情上向来是眼光短浅,(我这样说似乎对地下的爷爷有些不敬)他后来硬是鼓动我奶奶把我父亲也从工作的铜川市叫回农村务农,父亲当时是一个电车司机。父亲回到农村后一直生活得很辛苦。

  叔父回到农村就被请去当民办教师。做民办教师的好处是每天不用下地同样可以挣到十分工分,连农村最强壮的劳力也就是十分工(相当于五毛钱的收入),这在当时是令人眼红的差事。教了两年小学,我叔父就被调到镇上的初中。叔父一直带初三毕业班的数学,还当着班主任。他书教得好,多次被县教育局评为教学能手。在学生面前叔父从来没有当老师的架子,学生没开水喝就跑到他的房子倒,甚至不用敲门喊声报告。我们村和我同样大的有十几个人,他们把碗筷全放在我叔父的房子门背后的橱柜上,吃饭的时候十多个都挤在叔父的房子里。几年里都这样,叔父从未嫌弃过。在学校,叔父为人谦和,平日说话从不高声,和同事从没红过脸,见了同事总是不吭声从口袋摸出一支纸烟递给对方,他自己则喜欢抽旱烟,时常把烟沫子放在纸条里卷成喇叭样子。

  我上初中后就和叔父住一起。有一个冬天的夜晚自己竟然尿床了,自己羞愧难当,叔父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第二天一早就把被子晾晒在门前的铁丝绳上。做为民办教师,即使付出的再多,教得再好,工资却很低,比起那些公办教师来要差很远,可是叔父从来没有抱怨过,他反而觉得这已经不错了。就那点工资,每到发了工资的时候,叔父就高高兴兴地带我去镇上的街道吃羊肉泡馍。学校的老师家里过事,叔父给人家行了情,人家请客的时候,叔父也要拉上我,我那时侯总躲着不去,后来叔父就找到我的教室里拉着我去,还责备说:“看你喔东西,叫你就去,喔怕个啥?”

  我那时候一见考试就慌张,有次考完数学,还没到交卷时候,我就匆匆把卷子交了。吃饭时候叔父问我估计能得多少分?我说都答对了。叔父没说啥,过后分数出来后,我只得了89分。叔父把卷子拿给我看,一边生气地说:“慌里慌张的毛病啥时候能该呢?”我羞愧而无言。

  高二的时候,我在班上考了前六名,学校的副校长和我叔父熟悉就给叔父说了,叔父后来问我:“期中试考了第六?”说起这事的时候,他显得很高兴。但他又说,毕竟才考了第六名,还得加把劲。

叔父家里盖房的时候,我上高三,我请了两天假回家给他帮忙,可他又把我撵回学校。叔父说,少你一个人帮忙,房子可能会迟一点盖起来,可是短下了课咋办?

  我高考的时候,叔父硬是给我的口袋塞了30块钱。并且还在考试的第二天自己骑了20多公里的路来县城的考场外,等我从考场出来,他又拉我去西瓜摊买了一个大西瓜要我解渴。我明白他是想在我身上实现他未了的心愿。可惜叔父的夙愿再次落空。这个愿望直到1997年叔父的二女儿考取了西北大学才得以实现。其时,叔父已在故乡的土地下沉睡六年。然而,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多么娇嫩的花也经不住风吹雨打,我的这个年仅29岁的堂妹也在2006年被癌夺去了鲜活的生命。

  叔父病逝于1991年。那年49岁。

  他先是感觉浑身没劲,后来是肚子难受。找乡村医生看了,说是胃炎。打了几天吊瓶,没有丝毫效果,转到县医院,县医院依然按胃炎治疗,一星期后病情反而加重。后来托人找来院长,院长看后怀疑是脑瘤,建议赶紧去西安的大医院。我们的心一下子都揪起来。觉得院长是胡说八道。后来叔父转到西安的中心医院。检查结果,果然是脑瘤,而且是恶性的。这个噩耗让同去的家人悲痛不已。我婶子当时就昏倒在医院。

  我哥和堂哥还有我婶子的兄妹轮流守侯在医院,医院晚上病房只要求病房留一个人,为了节省下钱给叔父看病,家里的来的几个人每天晚上只好在住院部门外的通道上打地铺睡,身下是冰凉的水泥地板,窗外是飕飕的秋风,还有几天就该是冬天了。

  我们托人找来一个姓乔的副院长,希望他告知我们实况。他说,做手术成功率很小,而且花费上万。他的意思让把人拉回去,免得人财两空。我们的意见那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争取。医生说,那好吧,准备好一万块钱,一万块钱在那个时候是多大一笔钱呀!学校给解决了两千,其中包括师生们捐助的。剩下的我们分头去借。我们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甚至把不该求的人都求过了。钱总算凑够了。家里人对叔父说,手术做了,就好了。可叔父总是摇头,他用低弱的声音说:“回吧。你们别瓜(傻)了,我知道这病好不了了。”他甚至对前来医院看望他的我七爸说:“这一回,打到麻骨上了。”可见他心里是明白的。没有人告诉叔父叔真相,也许他是从我们的表情上看到了自己的病情---尽管我们都尽量在叔父面前装出轻松的样子。父开始拒绝服药,后来常常把我们伸到他眼前的药掀翻。他的脾气似乎也异常的坏,我以前从来没看见他发脾气。

叔父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站在手术室外的我们心蹦得紧紧的。那一天,在我的记忆中比一生还要漫长十倍。

  叔父的手术后8天才醒过来,家里人都露出少有的笑脸,我们甚至请医院的医生护士吃了顿饭。可是20天后,叔父在病情再次复发。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我们都明白了,叔父大约是在劫难逃。我们的泪再一次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命运为什么不肯放过像叔父一样的好人呢?大哥叫来一个出租车,准备把叔父送回老家。可出租车司机一看叔父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就要求我们加钱。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只好给司机加钱。叔父被送回老家没几个小时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二天,我大哥来找我,看见大哥红肿的眼睛,我就意识到不好。果然,大哥说:“大爸(老家人把这样称呼叔父)昨晚上不在了。”没等大哥说完,我的泪哗的就下来了,当我一路哭泣着回到家的时候,叔父已躺在为他支撑起的木版窗上,他戴着一顶兰色的鸭舌帽,脸上覆盖着一张白纸,右手还握着一把扇子。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僵硬而冰凉。啊,叔父,他再也听不见儿女们撕心的哭喊。

  叔父走了。留下三个年幼的堂弟堂妹,绝别了他心爱的课堂和学生。我想,他一定走得不甘心,不甘心呀!毕竟,他还有许多的牵挂,许多的牵挂。

  叔父下葬的那天,天空飘起了雨夹雪。学校来了几百名的师生为他送行,哀乐声中,我们送叔父上路……

2007年10月31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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