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的小男孩阿凡目不转睛地盯着房檐，他默默地注视着那只鸟的行踪已好长时间了。鸟的嘴巴呈鹅黄色，翅膀是浅浅的绿色。它在用不知从何处衔来的枯草和泥巴垒砌着自己的家园。一次，又一次，不辞辛苦。整天忙碌着在风雨中穿梭，它多想有一个家，一个夜来，风雨来，可以栖息躯壳和灵魂的家园。

它穿梭在岁月风雨的长廊里，穿梭在无数个平平淡淡的日子里。

秋日的午后，放学回家的阿凡把脖子仰得高高的，头顶的房檐不时传来鸟儿细碎的唧喳声。后来，他就看见三、四个嗷嗷待乳的嫩黄的小嘴巴。小巧的嘴巴像春天的树芽。

一个个小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呼唤乳汁的滋润，又仿佛歌唱新的生命。

鸟妈妈风尘仆仆的归来，嘴里衔着一条可怜的小虫。她用黑缎子般的翅膀在屋檐下划了一个曲美的弧线，就飞到孩子们中间去了。

当鸟妈妈再次飞出巢穴觅食的时候，阿凡趁机爬上竹梯，小手伸进了鸟窝。他的手指触摸到一团肉呼呼的东西，温热得像女人的肚皮。

阿凡总共掏出三只小鸟。小鸟稚嫩的翅膀还没有长出羽毛，身体透明而通红的，像刚出生的婴儿。他取来一个小竹篮，将三只唧唧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放在房檐前的一棵桐树下。找来竹筛，又找来一短截木棍，然后就用竹竿挑下父亲挂在门背后土墙上的一条细长绳。他没有忘记把小黄米撒在盛着小鸟的小竹篮的四周。

做好这一切，他就用短木棍撑起竹筛，然后把长绳子帮在木棍上。屏住呼吸，攥紧绳子的另一端，他远远的躲在门背后。

他在等待着。等待鸟妈妈来救她做了“鸟质”的儿女，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当鸟妈妈再次口里叼着小虫子凯旋的时候，它飞回窝里，然后又迅速冲上院子桐树的枝头。鸟妈妈顿时大叫起来，声音急促、凄厉、不安。

终于，它听见来自筛子下子女的呼救。她急迫地绕着树枝飞了几圈，似乎在尝试着解救儿女的最佳方式。

突然，她一个俯冲就降落在离儿女不到一米远的地面上，她左顾右盼，四处警惕地瞧瞧。然后，就无所畏惧地走向她的孩子们。三只小鸟也仿佛看见了它们的妈妈，或者感觉到它们的妈妈那从容的脚步声。它们叫得更欢了。

就在鸟妈妈快要走进小男孩预先设下的埋伏圈时，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一举一动的阿凡猛地拽了一下绳子。竹筛子轰的一声扣了下来。扑棱一声，鸟妈妈早已飞回到树梢上。

哎！阿凡为自己的急躁直跺脚。

受了惊吓的鸟还会上当吗？小男孩的心里越来越没有把握了。鸟妈妈在树梢停留了片刻，就又一次朝地面俯冲下来了。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小男孩阿凡这次就特别小心。看着鸟妈妈一步一步逼近设伏圈，他并没有急着去拽绳子。当鸟妈妈稳稳地走进小竹篮时，他才胜券在握地将绳子一拽。

  鸟妈妈终于没有逃脱被活捉的厄运。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揭开竹筛的一角，他看见鸟妈妈用她并不宽阔的翅膀罩住她的儿女。

她的神态是那样的安详。  

 刊发《读写指南》07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