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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算黄——算割,算黄——算割……”
鸟儿呀,还用你催吗?吃了大半年玉米面搅团的庄稼人早就等不及了,他们做梦也想咥一碗油泼辣子的臊子面。
你看,村东的大槐树下,村西的皂角树低,磨镰的老把式马老三,苟小二把镰刃子在磨刀石上擦得嚯嚯响呢,在一旁等候的女人一个说:“三爷,先给我磨吧,娃快放学了,我还急着给娃做饭呢!”而另一个也说:“三爷,先给我磨吧,我还等着给娃喂奶呢!”低头忙着磨镰刀的三老汉,顾不得摸去额头的汗水珠子,说:“找苟二嘛,苟二小子手利索得很。”可皂角树下的苟二这会儿面前也堆了一叠待磨的镰刀。苟二患过小儿麻痹,走路一高一低的,老抱怨路不平,都三十好几了还光棍一个。
可是,苟二磨镰刀的能耐在整个村子是最好的,就连三老汉也说:“狗日的,天生磨刀的料。”苟二最喜欢给年轻媳妇们磨镰刀了,小媳妇找他磨镰刀,他会说:“行嘛,让哥把你的嫩手摸一摸”说完,就坏坏地笑。遇到刚进门的小媳妇,自然要脸红一番,可要是遇到那些很经历了些场面的,会说:“行么,等磨好了,你瘸子想摸那儿就摸那儿”。
其实,大家都知道,瘸子只是过过嘴瘾罢了,真要他下手,还没那胆。有后生曾放出话来说:“狗日的苟二,要敢动我媳妇一根头发,叫他另一条也耷拉着走。”虽是戏言,可苟二不想弄假成真。那样,就糟透了。
火一样的太阳晒得人胳膊上都起皮了,就连槽头的老牛也无精打采,甚至懒得用尾巴去拍打正贪婪扒在自个儿身子上吸血的牛蚊子。
三老汉的女人埋怨说:“人家的镰刀磨好了,自各家的啥时磨?”三老汉说:“你急个啥?”女人说:“麦子都发黄发亮了,你说我急啥!”可不,眼下麦子已有些焦黄。三老汉抽空去地头,他把麦穗在手里一捻,嘴里咯嘣咯嘣地嚼着麦粒,说:“该下镰了,再晚,就剩下收麦秆了”
“割麦了,割麦了,走,还不快走,都啥时候了,等着太阳晒到勾蛋子?”村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你催我喊。
——撵!刹那间,镰光闪闪,成片成片铜黄的麦子哗哗随着镰刀的起起落落应声倒地,一个个小山似的。
一畦子的麦子,两三个人一起割,前面的总是把后面的拉出五六米的距离,你追我赶,后面的对前面的喊:“再不快点,要割上你的大屁股了!”前面的一看拉了几丈远,则坐在捆绑好的麦捆子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不一会儿,眼看后面的赶上来了,前面的才迈开步子,咔嚓咔嚓又飞快地舞动起手中的镰刀,虽不是比赛,可大家都不服软,心里暗自较劲。可是,不到半个钟头的功夫,那些急急火火的年轻媳妇就放慢脚步,花格子衬衣已湿透了,胸前的两座浑圆的小山就突兀而炫耀。年轻人,三分钟的热度,开始,手中的镰刀唰地抛出去,又唰地收回来,三五下,就是满怀的麦子,可是不久,步子就灌了铅似的沉,一晌下来,更是腰酸腿痛,胳膊和脖子被麦芒刷得一道道血红的印痕,原本白嫩的脸蛋不到一天,就晒得又红又黑。不像那些有经验的中年妇女,头顶以块手帕,手腕帮一条毛巾,不紧不慢,细刀慢火地割,她们腰弯得很低,镰也压得很低,只几镰下去,就是一大片!她们并不一味图快,割麦是个慢活,没有个三五天的功夫,是割不完的。割麦尽管十分辛苦,可是,庄稼人多么希望一年四季都有割不完的麦子呀!相对女人们,男人是安静的,只把头埋进麦浪里,闷着头割。那个女人的镰刃钝了,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磨刀石,嚯嚯地帮着磨刀。他们把镰刃磨得薄格棱铮的,这样女人使起来就省力多了。有时候,割在前头的男人还会主动去帮后面的女人割一会儿的。
正午时分,太阳正毒。可是,这是割麦的最好时间段,因为这个时候,麦秆最脆,最容易割,镰刀一碰,就唰唰倒下。这么好的机会,没有人舍得歇。
老人们在干啥呢?他们一点也不轻省,从大人清早去地里割麦就忙活开了,扫院子,喂猪喂鸡烧水的,还没干啥,太阳已上了窗台!割麦的快回家吃饭了,赶紧揉面擀面烧锅。
《读写指南》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