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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庄稼收了,地里开阔了,村和村寨显得特别的亲近。玉米棒子在家里堆的到处都是,碰上雨天街道院里泥泞满街,整个村子像被马踏了一样,秋收不像夏收那么整端,再麻利的人,十天半月也难以推利索手中的活路,秋收忙得人晕了头。
玉米棒子堆在家里,占了整个院子,谁看见都着急,家家户户挑灯剥玉米,又把玉米棒子用棒叶一个个的绑起来,绑成一长串盘在后院前院的树上,人们把脱叶的玉米棒子一笼一笼的倒在开间,晾在平房顶上。
秋收过后,拆迁组的人又来了,他们在地里丈量,规划厂房的位置。
朱理领的人进了村,开始办理赔偿工作。这赔偿包括房的面积,前后院里、房前屋后以及地里地上附着物的折算。房屋折算有一个标准:房子分平房和瓦房,根据时限的长短新旧好坏折算,一级房为平房,一砖到顶,墙上有瓷片,有柱子有圈梁;二级房砖混结构;三级房是纯粹的土房。拆迁组刚开始工作就和村民吵起来,锣娃有一个闲房子,站在房里能看见天上的星星。拆迁组说这不算房,没给他量面积,锣娃很不高兴,母亲劝儿算了,人家不计算面积也有人家的道理,计算了那间房子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在计算房前屋后的树木时,黑花带锣娃就和拆迁组吵起来了。一棵树有小碗粗,拆迁组把这树划为小树,黑花不同意,认为应列为中等树之列,拆迁组不为锣娃和媳妇的吵闹而动摇。黑花给锣娃出主意不让拆迁组再在家里评估计算,把拆迁组评估的人员从家里赶了出去。
这事报告了朱理,朱理过来了看了,把拆迁组的几个人骂了一顿,“碗口粗的树还不算中等树算啥?那是拿国家钱又不是抽你的筋,你捏的那么细干啥!”黑花催锣娃偷偷给朱理送了包烟,夸朱理有水平,不亏是拆迁组领导。
拆迁组又到锣娃家里丈量面积,评估树木,锣娃说他后院有一口井,拆迁组看后发现井有问题叫来朱理,朱理在井边走了一圈,锣娃和媳妇黑花吓得满头是汗。朱理看出这井有问题,给拆迁组人员说:“先放下过后处理。赶快测量下一户。”
拆迁组走了,锣娃黑花抹一把汗水关了门,他家里没有井,听说一个井赔一万元,黑花催锣娃连夜打了一个井。上林苑水浅,两米深就见水,他俩在后院挖了一米多深,给坑里埋了一个铁油桶。然后把周围砌好,给铁桶里倒了水,咋一看还真像一个井。但只要你仔细看看井边砌的砖,用一根木棍戳一下井底就露馅了。刚才拆迁组差点看出了问题,朱理在井边转悠,只要朱理用铁锨探一下井底,就知道这是一个假井。然而朱理却没有戳破他们的秘密,带人走了。锣娃慌张地关了头门,埋怨黑花出了这瘦主意。
黑花倒一碗凉水给锣娃压惊。忽然有人敲门,锣娃心里惊慌,莫非拆迁组又二返长安。他打开头门,是拆迁组朱理组长,他害怕了,他不想再做假,锣娃说:“朱组长,那井你看出来了,是我的错,那是假井不能算井。”黑花气得直跺脚,骂他胆小如鼠,急忙给朱理递上烟。朱理接了烟看着锣娃的媳妇黑花,听说锣娃媳妇长得黑,确实黑。他对这种黑女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她的热情却感动着朱组长。
朱理说:“谁说不能算,我说那是假井吗?”
锣娃抬头凝视着朱理,说:“朱组长,您意思是……”
“政府给一个井赔多少钱。”
“一万元。”
“如果给你算一个井你说咋办?”
黑花说:“朱组长,给你5000,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朱理再没说话,扭身走去了。那身势、派头镇的锣娃五服头地。那井是锣娃和黑花用了两个时辰做成的,两个时辰就赚5000元,他们很划算,黑花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道理你明白了吗?。”
拆迁组到了二怪家里闹出笑话,二怪给前院后院裁满树,人简直走不过去。折迁组人员扶着树枝走进后院,围着那倒塌的房子笑,二怪只是不停的给拆迁组的人员敬烟,二怪媳妇刘盈去取火柴被树枝挂住了头发,引起大家一阵哄笑。二怪的腰骨好了,腰板还是挺不直,有人问他,他说干活闪了腰,有人笑他是跟老婆干那事闪了腰。他说是,就是,就是。刘盈羞的骂他,他躲在拆迁组人的后边。朱理听见笑声走进来,他看着满院的树说:“这院里成了树林了。”
有人拉朱理去看二怪那倒塌的房子,朱理责怪二怪咋让房塌了腰。二怪说:“不是,是我跟我老婆干那事闪了腰。”
“弄那事还能闪了腰?”朱理问,刘盈羞红着脸跑了。
二怪说:“你不信算了。”
朱理说:“房前屋后所有的树木按一半算。”然后问二怪:“行不?”
二怪窃喜却说:“按一半算我亏了。”
朱理说:“你算算你院有多少树?跟个苗埔似的。”
“那房子呢?”二怪问 。
朱理看他一眼说:“既然盖了就得算,听说你盖这间房吃了很多苦,还受了伤。”
二怪说:“你咋知道的?”
“我是干啥吃的。我来之前把你们每家每户的情况都摸的清清楚楚。不然我咋敢进你们这两个村寨。”朱理发了话,拆迁组的工作人员给二怪把那倒塌的房屋也算了面积,刘盈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朱理,她不知如何感激朱理才好。
朱理看见刘盈问:“这女子多大咧?”
二怪说:“她是我媳妇。”
“哟,看不出,我还以为是个女子呢?”
“都是娃他妈了,还女子呢!”
刘盈见朱理夸她,走过来给朱理点了一根烟,朱理爬在二怪的耳根说:“你媳妇看着叫人眼馋。”
二怪笑说:“你啥肉没吃过,还眼馋咱乡下的土鸡。”朱理哈哈大笑,笑声惊得塌墙上的土往下掉。丈量房屋面积的人慌忙从里面跑出来,二怪说,“没事,塌不了,该塌的地方都塌下了。”
送走了拆迁组,送走了朱理,刘盈问:“你俩刚才笑啥,是不是笑我呢?我刚才给朱理点烟没点好。”二怪只笑不说话。
刘盈又问:“你告诉我,你不告诉我看我收拾你。”二怪吓得跑。二怪让房塌了腰,干那事就不行了,刘盈正年轻,急了就抱住二怪要强行给她解决,二怪害怕,常怨她说,你就没有吃饱的时候。他见刘盈跑来蹲下来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刘盈说:“你说呀?”
“你蹲下我给你说。“刘盈蹲下二怪就把朱理给他说的话说了,刘盈听了把二怪推倒,就地脱了二怪的裤子。
朱理的工作受到一些村民的称赞,说朱理是好人、好干部,谁知铁锤咋的惹了朱理,朱理很生气,给铁锤家里的树只算了几棵,说其它的树都是新栽的。他数了一个又一个,那上面都是新土,拔了新栽的树,有的树根上的泥还没干,剩在院里的也就只有几个棵树了。
有人给铁锤说:“叫你媳妇青青给朱理倒一杯浓茶,消消朱理的火气。”
铁锤不肯,说青青凉了不能出房子。朱理早听说铁锤媳妇长得乖巧,很漂亮,相亲时被阿伯哥二怪抱过。他专门到铁锤家里来督察工作,希望亲眼看看铁锤媳妇的美颜。他进门后铁锤没给他敬烟,也没倒水,他问家里其它人呢,铁锤说:“我妈逛集去了,就我和我媳妇在家。”
“你媳妇呢?”
“她不方便出来。”朱理几次想进房子看面积,铁锤都挡了,说厨房和他住的房面积一样大,都是一天盖的。朱理生气了,这镇上谁家新媳妇他没见过,偏偏在铁锤家里碰了钉子。他不高兴了,评估的工作就出了偏差。
铁锤母亲从集上回来听铁锤说后,她打问了别家的情况,带着铁锤去找朱理。拆迁组下班正向村外走,铁锤母亲拦住朱理说:“你去看,我们家的树哪个不是树?”铁锤母亲气愤地说,“村里哪家没栽树?你给别人家算为啥不给我家算?”折迁组人知道铁锤母亲是个厉害老婆,都往后躲。
“你说我们算错了谁家的树?”朱理被逼无奈问她,她竟被问住了。她不能说,她揭发了谁家,谁家肯定会怨她,甚至会和她结仇吵起来,她怎么会为这事得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呢。朱理一下把老婆噎住了。气得老婆脸色铁青却没办法,
铁锤给朱理的口袋塞一包烟,朱理掏出烟说:“你不要坏了我的名声,坏了我们拆迁组的规矩。”
二怪赶忙前来解释。朱理说:“你胆贼大!还敢在这来咋乎!”二怪知道朱理话中有话,不敢再说低头走了。
铁锤母亲见朱理对她家认真起来,给儿说:“咱回去再想办法。”母子二人向回走去,母亲走着哭了,说拆迁组欺负她孤儿寡母。
第二天早上拆迁组刚进村,铁锤母亲挡住了朱理,说拆迁组给他家少算了一样东西。朱理问啥东西,她不说让他去看,朱理走进铁锤家,进门见一女子在院里晾晒衣服,他愣了,这就是传说的铁锤媳妇青青,那个惹火烧身让阿伯哥抱了的铁锤媳妇。青青高挑个儿,长得白白净净,真是乡村中少见的美人儿啊!
铁锤母亲把朱理请到后院,朱理不知怎样走过前院、走过开间走到后院,他看到一眼汪汪的井。铁锤母亲说:“你们夜隔把这眼井忘了。”
朱理看着井不说话。铁锤母亲说:“我告诉你,这井是我让铁锤昨晚自个挖的。”朱理忽然感到铁锤母亲不愧是村里传说的厉害妇人。
他说:“算一个。”
铁锤母亲说:“老规矩一人一半。”铁锤在旁边站看,他不得不为母亲叹服。
铁锤说:“朱组长,树呢?院里院外的树咋办?”
朱理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给铁锤母亲说:“那树咱不说了,已经算过了不能再改,再改我们就没个章法了,这井算一个。”
铁锤母亲送朱理走到院子,铁锤媳妇回了房子,朱理走过铁锤媳妇刚站的那块地方,心中掠过一阵失意。走到门口朱理说:“井的事你和铁锤不要张扬了,那一半钱我不要,算是对你院中拔掉的树的一个赔偿。”
下午,朱理在路上碰见二怪,二怪说他要上集上去,二怪走了,朱理想起二怪的媳妇刘盈,便去了二怪家里。刘盈在家里看电视,发现了朱理,朱理已走进她的房子,“朱组长,啥风把你吹来了。”刘盈警惕地站起来说。
朱理说:“香风,我走到你门口,闻见一股脆香的风,我就走不动了。”说着向刘盈跟前靠去。
刘盈知道他来干什么说:“二怪一会就回来……”
朱理说:“还早呢,我刚看见他上集去了。”
“你找我有事?”刘盈说,“坐,我给你倒杯茶。”朱理说他不喝,整天喝茶呢,喝的多老跑厕所。刘盈让他坐在炕沿看电视,朱理沒坐,她忐忑不安的靠在炕沿上。
朱理说:“我看你家还有啥要评估的么?”说着坐在刘盈身边。
刘盈笑说:“就剩下鸡窝没评了。”朱理忽然抱住刘盈,刘盈推他。她不敢让朱理胡来,二怪说回来就回来,但又怕朱理生气,毁了咋天给她家的评估。
朱理说:“我给你家多算了多少你知道不?”刘盈不再推他任由朱理抱着。
朱理见刘盈没动,知道她顺服了,手就向她下身伸去。刘盈一惊站起来,说:“我还有事呢,大笨媳妇秀找我有事呢。”
她刚走出房子,二怪走进门,说:“看我这记性,出门沒带一分钱,没带钱我去集上逛啥呢。”
朱理听见二怪声音惊吓一跳,急忙走出房子。二怪看见朱理从刘盈身后走出房子愣在了院中,刘盈说:“朱组长到咱家问评估还有没有遗漏的。”二怪头脑一阵昏眩不知刘盈讲了些什么。
朱理走了,二怪摔了窗台上的梳子。刘盈知道二怪心里咋想的,跟二怪走进房子说:“我实话告诉你,朱理在我跟前倒想的五呀六呀的,但他毛也没粘上。”
二怪知道刘盈说的实话,问:“得是?”
刘盈靠近二怪说:“不信你检查……”二怪笑了。
刘盈说:“那货在村里爱给年轻妇女骚情,你给我要小心点。”
拆迁组走到大笨家门口,德胜早在门口等着他们。朱理看见德胜就想起那次骂德胜的事,他虽然提礼看了德胜,但他仗着外甥县长的势使他失了很多面子,他从心底瞧不起这个坏分子。
德胜把拆迁组的人请进家里,前院后院看一圈他说:“除了门前后院那几棵是新栽的,我给房前屋后其它地方没多栽一棵树,那几棵新栽的树,你不要给我计算赔偿。”拆迁组的人员在院里看后,佩服德胜做事的风格,德胜说,“你们看了,我不占国家一分钱便宜,我希望你们也和我一样,实打实的给我评估。”他说,“前面的平房你们怎么折算都行,我的上房是大房,不能按一搬的房折价。”他随手指了指院子,说:“后院里还有一条老窨子,直通村外沟道,一里多路长呢。我们要进城了,我所置的家具都没法用了,也得赔偿。还有那个猪圈……
这些都得赔偿,我不管别人要赔没有,在我这必须赔偿。”
朱理觉得他碰到难题了,碰到真正的钉子了。他给折迁组人说:“麻缠的村民最后处理,我们去下一户。”
傍晚时分朱理下班路过铁锤家门口,铁锤家院子门前扫得净光净光,他想起铁锤的那新媳妇,其他人向前走了,他不由自主的向铁锤家院里走去。铁锤家没人,他爬在铁锤的新房向屋里看,他惊奇地发现铁锤媳妇长长的躺在炕上,那似睡非睡的姿态让他着迷,他静静地站在窗外,忘记了一切,欣赏着那美人的睡姿。铁锤母亲从后院出来,朦胧发现有人偷看儿媳睡觉,她悄悄的拿起地上的笤子,轻步走近他,用笤子巴巴狠打偷看者的屁股。朱理一惊,撒腿跑了。铁锤媳妇被惊醒,跑出房子问:“谁?你刚才打谁呢?”
铁锤母亲说:“没事,你睡你的觉去。”
村民的住房,院里的树木,以及屋里的附着物陆续评估结束,还有几家难缠户放着没评。地里的果树上级有更严格的赔偿标准:没挂果的树20---30元一棵;挂果的树每棵60—80元。这消息一传出,做小动作的人就多了。一亩地一般乔木树60—80棵;矮木树100—120较合理,既通风又透光,有人听说要给地里的果树赔偿,连夜给地里补栽果树,有人一亩地栽了几百棵甚至上千棵树。
拆迁组到地里评估大都睁一个眼闭一个眼,只要工作顺利,政府不在乎多赔几十棵几百棵树。朱理对一些重点户特别关照,只要朱理出面,很多事情就好解决。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那一亩地多出了几百棵树,他也不问,如数计算评估。一些村民知道行情,空计了多少心中都有数,晚上就给朱理送去了该送的。
一些村民见这钱好赚就商量了多栽树多赔偿的办法,晚上他们集体移树,今天把这家地里的果树评估了,当天晚上他们就把评估过的果树移到未评估的地里。每移栽一棵树5元,挖一个树坑1元,一片树就这样夜夜被移栽。拆迁评估的人只拆迁评估,从不问评估过的果树哪里去了。
村里的拆迁评估工作在朱理的领导下进展得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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