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旅途中，到过几家著名的修道院，印象深的有，希腊北部迈太奥拉（Meteora）的几所崖顶修道院、秘鲁南部阿雷基帕城（Arequipa）的圣卡塔利娜女修道院（Santa Catalina Monastery）、埃及西奈山脚下的圣凯瑟琳修道院（St.Catherine Monastery），多少对“出家人”有了些肤浅认识。

 

尽管如此，到埃塞北部的德布拉·达摩（Debre Damo）修道院，还是让老夫开了回眼，感慨油然而生。

 

不光老夫感慨，古人早就感慨：“出家者，大丈夫之事，非将相之所能为也。”到了德布拉·达摩修道院，才咂摸出这话后面的一点味道。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京城校园里，有个传闻。文革后，77、78年两届考生，仅百分之一、二的录取率，千军万马独木桥，从田头、车间冲至考场，杀得天昏地暗，争得人仰马翻，中榜者，好不容易扒着门缝挤进学堂，跟攀上天梯一般，眼前一片金光。有一学子，东城某大院的世家子，尊公曾出任驻外大使，他上学没几天，觉得讲台上的为师者净卖狗皮膏药的，以其昏昏，使其昭昭，失望之极，沧海一声叹，弃了“天之骄子”的招牌，铁心退学不说，还非要进山当和尚。这事传的邪乎，说他数九寒天，顶风戴雪，跑到在五台山的山门外，长跪了几天几宿，终于感动了住持，开了佛门，把他给剃度了，烧了戒疤，收了当沙弥。

 

后来，跟同窗聚首，提起这桩往事。同窗说认识这位半路和尚，二十多年前，正值中国“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要开张”的年代，还在北京街头撞见过，当时，他已全无遁入空门的比丘模样，兜里鼓鼓嚢嚢，揣的不是《妙法莲华经》，全是绿色美国伟人头和粉色中国伟人头，嘴里念叨的不是《大悲咒》，全是外汇牌价和药材差价，正忙乎着当二道贩子。同窗羡慕地说：嘎巴嘎巴的票子，日进斗金啊。

 

这几年，两次路过河南登封的少林寺。满眼所见，红尘滚滚，充耳所闻，银钱声声。有些庙祝的嘴脸，跟钻钱眼儿里的商贩毫无二致，拿敛香火香油钱当幌子，算计着别人荷包。在圆寂高僧的塔林里，上任住持的墓塔，一扫历代方丈的简约之风，在塔身上雕着电脑、摄象机、轿车、波音飞机之类，堂而皇之地挑明了，本住持与时俱进，尘缘未断。再看现任堂头，肉厚身沉，面目瓠肥，大肚宽肠。这位出入豪车代步，尤好四下应酬，扒拉了一身尘寰中虚头八脑的头衔，什么佛协会长、人大代表、青联委员、名誉教授之类，全无佛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气象。若脱了袈裟，那幅模样，跟衙门里的贪官腐吏没什么两样。一趟少林寺逛下来，没见着当年弘一法师那种“历尽人间奢华百态，仍清澈如水”的气氛。反而，觉着僧寮里的铜臭气，比三界火宅里的还重。

 

而在德布拉·达摩修道院，气象截然不同。活化石一般，展示着一幅亘古不变的苦修画卷，如老子所言：“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至少外人看，是远离尘世的一方净土，一千多年来，没背离那位罗马传教士阿瑞卡维（Abuna Aregawi）建院的初衷：安贫、禁欲、聆听上帝的教诲。

 

那天下午，待我爬上崖壁，信众已经散去，我成了崖顶上唯一的游客。

 

这种“安拔”地貎，真是特别，崖顶平展，一千米长，四百米宽，坦荡如砥。德布拉·达摩修道院是埃塞最为重要的一座修道院，它的中心建筑，是座教堂，既无尖塔，亦无穹顶，却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号称是埃塞矗立着的最古老教堂。它是座木石结构的二层小楼，始建公元六世纪，吾华南北朝时代。目前的建筑少说也有一千年之久，依然保持着它初建时的模样。别看修道院不大，藏有不少千年珍宝。上世纪40年代，还生出一个谜团，发现不少自公元前100年到公元后100年期间的阿富汗金币。不知何人何时何故，将这笔财富藏在如此荒远的山巅之上。

 

因修道院位偏地远，外人发现它，不过百年前的事儿。20世纪初，一支德国探险队最先来到此地。后来，一个叫马修斯（D.H.Matthews）的英国建筑师，帮着将几近倾圮的教堂修缮复原。史上，由于修道院的闭塞隔绝，悬崖环绕，一度被王室用于圈禁“多余的”王族的男性成员，以防他们觊觎王位，图谋篡位。

 

崖上最“巍峨”的建筑，是教堂的钟楼。它低矮阴暗，须弓腰缩脖而上。我登楼眺望四周的莽原旷野时，忽闻楼下传来朗朗的诵经声，俯身一看，只见一位修士手捧已经翻烂的《圣经》，缩成一团，埋首拜读。他是如此全神贯注，以致我站他身侧，摸摸索索地偷拍照片，他全然没有察觉。有趣的是，当我下崖时，拽绳修士将羊皮绳子栓在我的腰间，一照面，瞅着眼熟，发现他就是刚才那位诵经僧侣。由他操绳将我降回到凡世，心里真叫一个塌实。

 

女性，被禁止登崖，进入这家修道院。修道院的生活，自给自足。崖顶，可以看到修士们放养的牛、羊、鸡。据我的观察，家畜有雌有雄。这与希腊爱琴海中圣山半岛修道院的严苛教规不同，那里，别说异性，连雌性动物都禁止出现。

 

教堂外面，是一个用碎石搭就的村落，居住着长年隐修的老少修士。村落周围，有几个在石上凿出来的池穴，承接雨水之用。水，脏的呈墨绿色，望之令人却步，而这就是崖顶人畜唯一的生活水源。我穿行在蜿蜒狭窄的冷巷中，未见一丝人迹，未闻一句人声，四下荒芜枯黄，万籁俱寂，像走在月球上一般，叫人背上发紧，心如悬旌，一种孤寒之感油然而生，不禁仰叹，这等苦日子，它怎么过！

 

忽然，听到脚步声。一个老修士，腊鹅一般，枯干瘦瘠，满脸沟壑，眼神浑浊，步履蹒跚。他走出僧寮，正关门间，发现我这个从尘世爬上来的异邦凡胎，正藏在巷子暗处向他偷窥。老修士未露惊讶之情，反而，堆一脸的慈祥，向我招手，要请我进他隐修的小屋做客！吾华那句成语，用在这时，或再贴切不过：空谷足音，跫然色喜。

 

这是我的驴游途中，最难忘的经历之一。

 

老修士的居所，简陋地令人震撼。破瓦寒窑，斗室一椽，屋内除一床一櫈之外，别无长物，最值钱的东西，是床上两条薄毯和墙上一盏马灯。床头一只小口袋，装着不足常人两天的口粮。床下一只塑料桶，盛着仅够常人一天的饮水。卧室之后，有间灶房，里面的景象，活像博物馆复原的几万年前山洞祖先的生活形态。屋中唯一的色彩，是床头贴着那帧圣母像，光洁如新，一尘不染。老修士一副安贫乐道、心如止水的神情，早已斩断了欲根，勉强延续着生命，全指着《圣经》和对上帝的信仰活人。

 

唯一遗憾之处，与老修士语言不通，只能相互以手势交谈。他让我看遍他的家当后，坚持让我坐下，比划着，要升火给我烧点什么，款待我这不速之客。看到僧寮一贫如洗，哪还敢分享他那点微薄的食品，我执意拒绝。而老修士一心要为我做点什么，他看我拿着相机，便带我去串门，钻过几个墙上的矮洞，走过几条曲巷，来到另一修士的僧寮。我估摸老修士带我来此目的，是因为这位修士正值青春，一脸英气，看着比他上像。最后，我同老修士道别时，提出想给他留几张影儿，没料想，他竟露出小姑娘般的羞态，扭捏起来，十分仔细地梳理了一下，围上围巾，又摘下围巾，挂上念珠，又摘去念珠……

 

与老修士分手时，他叫来一位少年修士，嘱咐他带我游览山景。小修士雀跃地把我领到悬崖边上，要带我贴着悬崖，跟他走一条深不可测的鸟径。我看着笔直空悬的峭壁，头发倒竖，魄门发酸，双腿发软，膝盖打战，不禁万分怀疑小修士的动机。见状，小修士抓紧我的手，硬是把我拽向崖边，我豁出老命，踩死弓箭步，撅着屁股，摆出倔驴拒磨的架式，绝不肯多挪一步。小修士对我拒访他隐修的洞天福地，十分失望。随之，又对我的胆怯，朗声大笑。

 

那笑，神鹤天声，豁人耳目，没半点儿人间烟火气，在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回荡，让人觉得他在九重天上，遥不可及。

 

2012年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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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上，等待下崖的当地信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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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即是山门，登崖后，修道院的唯一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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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崖顶俯瞰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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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所及，荒无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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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边，几个修士在闲坐，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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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崖后，发现我是唯一的游客。这位好心，给我带到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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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修道院，先到这里交入门费。在门口要脱鞋，石碴路把我的脚扎的够呛，呲牙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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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那座著名的教堂。始建于公元六世纪。后几经修缮。这座据说有千把年历史。上次大修，据说是英国人于上世纪40年代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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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一千多年前，这是典型的阿克苏王国的建筑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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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年前，在如此偏僻之处，在悬崖顶上建出这么一座教堂，已属宏伟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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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吾华的南北朝时期，由来自罗马帝国的叙利亚传教士主持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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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木石结构，相当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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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内部，所有东西都有历史，老的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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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诗班用的鼓，在下一篇博文可以见到它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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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内部藏了不少千年来积存的宝物，不轻易拿出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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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木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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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给我展示这本羊皮手写的圣经，至少是几百年前的版本，插图尤其精美，色彩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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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十分工整得如印刷出来的。没参观者时，用这块布一层一层地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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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修道院最“巍峨”的建筑，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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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中教堂与钟楼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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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着这口铜钟，不知铸自什么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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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钟楼眺望四周景色。下面那个石头围的猜是个牛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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眺望修道院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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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视教堂全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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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看修士们居住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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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文中所说，正眺望间，钟楼下，忽传来诵经声，一低头，看到这位修士全神贯注地读经，看他那本圣经，翻了无数遍。后来下崖，正是他负责拽我的保命绳儿，把我放下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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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角度。看见钟楼下面缩着的那位诵经修士的身影了吗？贴这张照片时，我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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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崖上最体面的一栋房子。不知什么人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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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崖上住了百十位隐修的老少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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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大多是这身打扮。因语言不通，没搞明白这服装的说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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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道桑麻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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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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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自己的僧寮走去。崖上看着还算干净，但都是这片荒芜景象，也许是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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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们隐修的居室都用这种乱石垒就，破瓦寒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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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当年，因为这个修道院地处偏远，悬崖四围，王室防止有人觊觎王位，曾将一些“多余”的男性王室成员圈禁在这里，终老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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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顶修士的宅院里，还种了些老树。略有点老北京四合院里老槐树的影子。北京见不到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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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走在这些冷巷里，寂静无声，了无生气，一片凄凉之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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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大门全都紧闭，不知有人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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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门上有字，不知写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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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位老修士从他僧寮里出来，正在关门，我躲在一旁的阴影里，偷偷地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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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我之后，未露一丝惊讶之情，反而，把门打开，请我进去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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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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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贫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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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有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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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入宅。墙角堆的是柴火，估计烧饭、取暖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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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徒四壁。值钱的恐怕就是床上这两张毯子和墙上那盏马灯。床脚有一小口袋，里面盛了点粮食，床下有塑料桶，里面只有一点点水。墙上那张圣母像，光洁如新，一尘不染。床边筐上那个容器，似乎是盛埃塞大酸饼的（参见本博的相关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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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荒草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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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有个灶间。里面的景象如万年前的祖先生活一样。注意灶上那个容器，是做埃塞大饼的。仅够维持最低的生活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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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修士要为我烧点什么好款待我，被我拒绝后，便带我去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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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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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过这种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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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这种曲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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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修士可能成年累月看不见个生人，兴冲冲地在前面带路，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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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邻居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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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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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结构同老修士的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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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不知何故，却没像老修士一样，把我往屋里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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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修士的院子后，我提出给他照两张像。他竟像小姑娘一样扭捏起来。自个儿打扮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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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串念珠，老修士弄了不同的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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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子，穿上，又脱下。一心要以最佳面貌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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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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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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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修士形像，与少林寺堂头那副肥白面目，反差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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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里看到他的神情，令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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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顶上的水池。后面那个体面建筑，不知是教堂，还是大人物的隐修之处。没人讲英语，也找不到人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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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凿的石穴，接的雨水，已许久没有下雨，水已是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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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崖顶上的人、畜都指望这点水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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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的苦日子，从水源上即可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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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士来水池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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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崖顶的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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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养的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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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鸡高啼，它率领一帮母鸡。这里看来不像希腊的圣山半岛修道院那般严苛，在那里，一切雌性不准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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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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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修士把我托付给这位小修士，让他带我去看山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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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带到这个悬崖边上，一定让我贴着悬崖走一条鸟径。我看太危险，拒绝了。他拽着我，非要拉我去，意思那是个绝美之处。我转念一想，还是老命更要紧，死活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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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下面是这个小修士的洞天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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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就从这里下去，一眼看不到底，腿都吓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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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士对我的胆怯，放声大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远处那条土路，是我进山的道儿，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