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的天气,雨后仍然有些闷热,卧铺车间气味复杂难陈。对面铺位,一个大嫂带着一个孩子,孩子不时哭泣,大嫂絮絮叨叨的,一口常州方言,轻柔而温绵。
其他的,都是男人,大家都沉默着。只有我的上铺,还空着。
就在车要启动的时候,上铺终于出现了,是一妙龄女子。
高挑,1.7米左右,面容姣美但并不冷漠,丰满但并不臃肿,齐膝的碎花部布裙,烫发批在肩上,光脚穿一双凉鞋,皮肤白皙,妖娆而妩媚。
女子上车后一直站在我铺前,注视着窗外,不时倾斜了身体朝窗外探望。
23:48分,车徐徐离开常州,滑过站台。我终于看到,女子朝窗外一名男子挥手。车速渐快,无法看清那男人是老是幼,是俊还是丑。
女人坐到我铺上开始抽泣,低着头,泪水滑落,面庞娇柔悲伤。我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包,找出面巾纸递给她,低低地与她说,“别哭了”。
女人抬头看我,眼角仍有泪花,不好意思地笑着接了纸巾,擦拭腮旁泪水。
我起身去泡茶,回来,女人坐到窗下,仍在哭,路过她身边,我笑着劝她,“还哭啊,别哭了”。
女人还是那么娇羞地笑,去抹脸上的泪,问我换票没有。
熄灯了,她爬了上去。5月,被列车疾速抛在了身后。
凌晨4:40分,乘务员突然出现开始喊床,我被惊醒。女人在上铺小声地笑,“哎呀,吓死我了”。
她爬下来,转眼离开了我的视线。5分钟后,她再次出现,已变了一个人,一身白衣百裤,坐在窗前,穿凉鞋的光脚开始穿袜子和皮鞋,还扎起了批发。妩媚,转眼变成了端庄。
徐州,一个我听说过无数次却没有机会领略的城市,女人匆匆下车了。
天微微亮,我开始为这个匆匆出现在眼前又匆匆消失的女人胡思乱想。
她,一副娇柔妩媚的样子,为离开一个男人而流泪,选择在那么晚的时刻分离,又那么早以另一个迥异的坚强女性形象出现在另一个城市。这其间,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我静静躺着,脑子里构思着这美貌女子与那站台上我没有看清的男人的故事,没有一个合适的构思让自己满意。
他们应该不是夫妻,男人没有出现在车厢,而是站在车的反侧,远远地目送。那种告别,显得小心翼翼,这是给好事如我者的一种暗示。
他们,在那样一个暧昧的时刻分别。周末即将到来,那分明是爱人们团聚的时刻,而他们不得不泪别,在那样的深夜。
造化弄人,情爱伤心。这是世间男女无法回避的宿命。
我向来缺乏诗人和小说家的想像力,无法构思一个有趣的故事,只能徘徊在外做个看客。但我为那女人而感动,她把自己最妩媚的一面留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不管那男人,是何种不可言说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