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梯子的红柳树

蹀踱在老物件的博物馆里，件件藏品被岁月的映像激活。凡是来此参观的看客，大抵会在时空里返跸，萦回着具象的投合。绰灯的油尘附赘着，犁铧的寒芒裸露着，摇耧的髫男忖念着，妆台的新娘娇羞着，龙榻的沉香弥漫着，凤冠的彩霞流耀着.....而竹筐陆离着缝隙，撒下斑斓的辉波。左近是红柳背篮正襟危坐，似乎有一个声音说：我是东梯子王二奶奶的魂魄。

朦胧中我眼前洵然看到：一位上著米色纳纱花边女衫，下穿镶涤绿洋绉锦文裙的女子，三寸金莲的小脚穿着弯月型的鞋子，全身各种绣饰映衬着她的明眸在闪烁。

噢！这女子身后的景象俨然是东梯子的境域，北面泠然陡峭，直插入东西向的护城河；南边缓坡下是一中东墙，那是庞大深坑的广阔；东梯子东西延绵约有千米，与宾杨桥村的土地接合。从南向北梯形，从东往西递次渐高的漫坡。而西邻则是一中操场，校园北门的台道通向红星路，把操场分隔。东操场紧挨它的西首，土冈上丛丛的红柳树，英挺而扶疏地扮靓了初夏的颜色。

我记得丘冈的红柳交织成红绿的彩锦，教体育的王老师在锦缎下、课余间讲王二奶奶事迹的萦折：“她本名董凤儿，青春焕赫，端秀清丽，眼含澄波...”；“她在彩锦里蹀躞，一边剪刈，一边选择，一会儿捆缚，一会儿拾掇...”；“她背到水岸边浸泡，把红柳捆按照顺序组合...”；“她凭借构思，红柳条依序在手上被制作...”；“她编制花纹，把铁丝编进内侧，固定调整，编后再次打磨...”；“她把制作完成后的成品，套叠起来，背负着送给周围的四邻八舍”....

我清晰地记得，王老师说：“在一个大雨后的中午，她正在斜坡上拔草，突然听到了童稚的呼喊，电光石火之间，用红柳背篮把落水的小孩救上岸。”

我记的最震撼的映现，是王二奶奶刚烈不屈、忠贞不渝的画面：在纨绔恶少和赃官污吏的摧残下，威武地在火鏊子上走了十二盘。

四十多年来，每当我看到红柳树，看到红柳树的制品，我眼前总会有王二奶奶高大贞烈影像的浮现。

山东布衣金学孟于甲辰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草拙

附：王二奶奶走火鏊子——再送一趟

从前，临清东梯子有个叫凤的姑娘，长得人才出众，性情刚烈。临清知州王糊涂的妻侄“花花太岁”相中了他，三番五次托人提亲。凤姑娘一家对这恶少嗤之以鼻，一口回绝了。不久，凤姑娘嫁给了一个姓王的人家（从此人们都叫她王二奶奶），夫妻二人和睦相处，日子过得很美满。但天有不测风云，婚后不到三年，丈夫便因痨病去世了。消息传到花花太岁耳中，这恶少就串通官府，诬告王二奶奶因奸谋害本夫。知州王糊涂立即派人将王二奶奶下了大狱，并派人开棺验尸。验尸人接受了恶少的贿赂，谎说死者七窍流血，系服毒身亡。于是，知州王糊涂施以酷刑，逼王二奶奶招供。王二奶奶宁死不屈。黔驴技穷的王糊涂最后在大堂上摆了12盘烧的通红的铁鏊子，威逼王二奶奶。王二奶奶毫无惧色，当场脱下鞋袜，赤脚走上了火红的铁鏊子。一时只见王二奶奶脚下青烟四起，大堂上弥漫着浓重的焦糊人肉的气味。走过这12盘铁鏊子，王二奶奶面色苍白，大骂道：“狗官！你就死了这个心吧！你王二奶奶有骨头，敢再送你一趟，叫你看看！”说完，她又从火鏊子上走了回去。最后她两脚掌的的皮肉全被烤糊，露出了白色的骨头。王糊涂傻了眼，只好命人用大筐将王二奶奶抬进了死牢。时间不长，王二奶奶便惨死在狱中。此语用来形容人宁死不屈的凛然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