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王朔所代表的男人专属卑微之穴位在哪里
(2022-07-04 12:04:52)
值 得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短视频频繁刷到王朔，几乎每段之前都看过，再看还是被他嬉皮笑脸胡搅蛮缠地很扎到心中柔软处。比如有采访原话不记得了，大概意思是主持人问他，你父母会为你自豪吗？王朔说，我不允许他们为我自豪，我是自己长成这样的，跟他们没关系，他们怎么能为我自豪呢，这不是不孝顺吗，不孝顺是中国文化里最大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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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年王朔曾带着母亲参加了一档《心理访谈》的节目。在访谈中，王朔反复地问他妈一个问题：“我是杀人犯你还爱我吗？”王朔的妈妈的回答是：“我会举报你”。
当心理学家让王朔在孙悟空、匹诺曹和哪吒三个动画形象中选择一个最符合自己的形象时，王朔选择的是哪吒，说出自己的理由：“我选哪吒是他父亲不问青红皂白让他死，他说你不就是生了我吗？我把我的生命还给你。我喜欢这个。我不欠你行吗？你们对我有什么权力呀？”
王朔一直没和父母和解，对女儿是一边无底线宠溺一边觉得自己没脸说爱甚至没脸道歉。
他在《致女儿书》中他说过，我不记得我爱过自己的父母。小的时候是怕他们，大一点开始烦他们，再后来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吵；再后来是瞧不上他们，躲着他们，一方面觉得对他们有责任，应该对他们好一点，但就是做不出来，装都装不出来；再后来，一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
当时陈丹青说：“我知道王朔为什么不来，因为他绝对控制不住。别看外面怎么冥顽，但是他内心脆弱得很，今天他来了会哭的稀里哗啦。这是老一代叛逆者，摇滚客，愤青，激进分子，文痞，画痞变为善良父亲的时刻，是他们砍杀一生，佛前滚鞍下马的时刻。”然后他提到了自己的女儿，我女儿今儿都三十四了还剩着，我都六十了，今儿有对我女儿有兴趣的吗？我也不说了，我也想哭。叶大鹰说，我代表天下不靠谱的爸爸祝孩子们幸福。
这是文人的千烦一好，儿女情长真情外泄的时刻，他们会表达，即便感慨万千如鲠在喉说，他们都会组织出精准语言传递无言的气氛，换句话说，他们是人类表达情绪和情感的使者，这点能耐让他们比起茶壶煮饺子的理科生们来，一直在小女生面前所向披靡，但是这个小女生如果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的真气就泄了大半，哭吧哭吧老泪纵横吧，嫁女和早晚要嫁女的混蛋爸爸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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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国内的时候，王朔的《致女儿书》一度是我的床头书，很多段落能成诵。他对女儿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希望你的父亲不是我。我小时候这样想过，我那时想将来我要有孩子绝不让她这样想。人家讲，当了父母才知道做父母的不容易，我是有了你才知道孩子的更不容易和无可选择。当年和爷爷吵架，说过没有一个孩子是自己要求出生的。你是一面清澈的镜子，处处照出我的原形。和别人，我总能在瑕瑜互见中找到容身之地，望着你的眼睛，即便你满脸欢喜，我也感到无所不在的惭愧。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只要一笑，就像太阳出来，屋里也为之一亮……最后一次离开你，我没脸说我的感受，我还是走了，从那天起我就没勇气再说爱你，连对不起也张不开口，作为人，我被自己彻底否定了。从你望着我的那眼起，我决定既剥夺自己笑的权利，也剥夺自己哭的权利。
很多有过家庭破裂经历的人说，大了孩子都会理解的。我相信。我一点都不怀疑你将来充分观察过人性的黑暗后，会心生怜悯，宽大对待那些伤过你的人。那是你的成长，你的完善，你可以驱散任何罩在你身上的阴影但我还是阴影。在黑暗中欠下的就是黑暗的，天使一般如你也不能把它变为光明。理解的力量是有限的，出于善良的止于善良。没有人因为别人的理解变回清白，忏悔也不能使时光倒流，对我这样自私的人来说，连安慰的效果也没有。”
这些字是为什么我们每每被他刺得体无完肤，来不来让粉丝滚一边去，还是死乞白赖爱他的原因。王朔用纨绔混不吝的京腔儿讲述的是“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般亘古情感，抽丝剥茧，精辟入骨，朔本求源，绝不矫情。
朔爷不仅是谁也不怕的流氓，他也是一个镜子，让人肝胆相照，无处所遁。因为他，我们从此明确了这个思路，孩子没求着父母要到这个丑陋世界来，他们不欠我们什么，是我们欠天使一份安全和安逸。朔爷对女儿说，“你是孩子，因我出生，这不是交易，是一个单方行为，在这里，惟独在你，我的自私法则走到了尽头。做了小人就勇敢地当一个小人，这是我在你面前仅能保存的最后一点荣誉感。”
王朔告诉女儿的话，我也复述给我女儿听了：“你必须只有内心丰富，才能摆脱这些生活表面的相似。煲汤比写诗重要，自己的手艺比男人重要，内心强大成混蛋比什么都重要……”
王朔就是不惮把人类心里那一点点默认小阴暗给理直气壮地喊出来，既然强大的最高境界是浑蛋，那就让家里的小浑蛋继续浑下去吧。王朔说，我干嘛不对她宽容？我干嘛要对她严厉？我希望她快快乐乐过完一生，我不要她成功。我最恨这词儿了。什么成功，不就挣点钱，被SB们知道吗？！当个普通人不丢人，就虚度光阴、想不干嘛就不干嘛。
这才叫情到深处人本质，爱到深处大白话。当然如果你把孩子给纵容成了阶下囚，还拼了命地做无罪辩护，那是你的家教、人品和节操问题，别往朔爷身上赖。
朔爷屡次表达，没想到生一个孩子这么好玩。相形之下，养孩子所花的金钱微不足道，所以咱们俩要有账，开始就是我欠你。我一想到我没了之后，你妈妈、奶奶去了之后，你一个人还要在这个世上呆很久，为你自己操心，为你的孩子操心，就觉得带你到这个世界上来真是太不负责太自私了。好吧，做人父母，这个事再也不要拧巴了，就用朔爷这个心态对待养儿育女的责任和义务，我们欠带给我们无限快乐和人生体验的孩子的，为此所付出的钱和精力远远无法匹配这份人生荣誉和快乐。
美剧《绝望写手》中的脱口秀大明星黛波拉一直不大靠谱的女儿想做试管婴儿，又有点含糊，担心自己会不会把这事（育儿）搞砸。黛波拉说，搞砸这事毋庸置疑，你肯定砸，但是值得。所有做过父母的人，都懂这话，人这辈子不生孩子是一个聪明的环保的个人利益被保证最大化的选择，但是选择生，就两个字，值得。
所有这些翻江倒海赴汤蹈火掏心掏肺债权关系决定了，朔爷在女儿的婚礼上无法淡定，所以他闪人了。
尊 重
虽然境界、段位相差十万八千里吧，我接下来还是要极其罕见地正面评价一下西柚。
上周一周，西柚都像是那种处在恋爱中不确定不踏实的弱势的一方那样，心上心下，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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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是当娜许诺说周日过来，他当然高兴，但也不敢太高兴，怕女儿食言，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到时候因为各种原因，不想动弹啦，朋友临时召集什么事了，男朋友勾魂啦，总之当娜的世界里，几乎所有的事，都比来看她爹砝码重，这事之前屡屡发生，连圣诞节拜访都说爽约就爽约。
到临近周末，西柚更加情绪不稳定语无伦次，惶惶不可终日。我说你发信息或者电话问她一下，把事情敲定不就踏实了吗。西柚更加像恋爱中的扭捏少男，说人家不：“我不能问她，问她我就输了。”西柚计划当娜过来后，中午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吃什么从中餐到泰餐到意大利餐到印度餐默默改了很多次，简直不知道什么最好，又跑来问我。我说，我吃什么无所谓，你问当娜喜欢什么，就去吃什么。他还是那句话，我不能问她，问她好像是确认前提她肯定来似的，我只是希望她自己真的想来，而不是迫于什么才来，我不想问她你中午想吃什么，她回答说，爹地，我今天不来了。”心态真是低到尘埃里啊。
到周日早晨，西柚几乎已经坐如针毡，啥也干不了了。终于11点钟时候，像宣布宇宙飞船载人发射成功那样，振奋地宣布，当娜说准备出发了！然后人基本就跟磕了药似的，整个人嗨的，如沐春风手舞足蹈。弄得我都替他高兴，糟老头子太不容易了，卑微的老爸心啊。
西柚不善于和女儿相处。我们在WW住的时候，俩人见面不吵架时间一再提前，过分到可以在见面，问候，拥抱后，就无缝开吵。这也是当娜不怎么想见他的原因吧，见面一言不合就开吵有啥意思呢。在我眼里，西柚毛病再多，对女儿伏低做小心态，还是挺让人心疼的。无论他怎么不会正确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对女儿的爱和责任心，都没有缺席，算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值得尊重之处吧。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有这份笨拙的，浓烈的，无怨无悔的舔犊之情，相当一部分男人没有，这事我有权威发言权。
想了想，这个情况如果是发生在我和鸭子之前，鸭子提前一周说要来看我，我有点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反悔，肯定会直接给她信息或者电话，说你说好了来看妈妈的，不许变卦啊，变卦我闹啊。自己的女儿自己有数，我才不担心她是不是因为有点被施加了压力才来看我的呢。有次说起明年研究生毕业旅行，鸭子说想跟同学去什么地方，我说不是说跟妈妈玩吗，怎么又变成跟同学玩啦，不同意!鸭子发来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和稀泥说，都玩都玩，跟你玩完跟同学玩。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矫情非要霸占鸭子的毕业旅行，只是逗逗闷子，刷刷存在感，心里完全没有负担。
我的坦然是一个曾经全心全意付出，拥有健康母女关系妈妈的坦然，我知道自己在女儿心里的地位，彼此有适当撒泼耍赖的空间和本钱，这你要说是凡尔赛我不能同意，这不是炫耀式抱怨，这就是炫耀本身。这是无论王朔也好，西柚也好，这些卑微的心怀花式愧疚的爸爸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达的境界，区别就是付出了什么和怎样付出的。
后面的私货：
王朔的话，不能完全看字面意思。就像他问他妈妈我要是杀人犯你还会爱我吗？他要知道的答案，跟他是不是有可能成杀人犯无关，和想知道他妈会不会无条件爱他有关。他跟他女儿说，我最恨这词儿了，什么成功，不就挣点钱，被SB们知道吗？！当个普通人不丢人，就虚度光阴、想不干嘛就不干嘛。重点不是成功挣钱和普通人，重点是想不干嘛就不干嘛的自由。
这个自由境界，其实可以说任何人都高不可攀的境界，就是天潢贵胄也不可能想不干嘛就不干嘛。王朔就是想把最好最高级的人生指给女儿看看而已，包括他在非诚勿扰中借孙红雷之口再次重申了他的父爱：“我这辈子是钱跟着了大急了，川川，我这辈子绝不会让她为了钱工作一分钟，就虚度光阴，不想干嘛就不干嘛，我觉得她将来能成为一个共产主义者，我很欣慰，总比成为钱串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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