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周推送《日文中的汉字可能是个坑》中提到，东京买电影票有大学生票选项，并不用学生证之类证明，说自己是就可以。有读者留言说大阪心斋桥日航酒店地下二层有间自助的涮肥牛铺子，普通人5000日元一位，50岁以上，60岁以上，70岁以上依次便宜500或者1000，也是你说自己报多少岁就是多少岁，并不看身份证。鸭子是实诚人，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一板一眼轴理科生，特别适合在这种“说自己是就是”的被信任的地方生活，她是绝对不会辜负信任的。

周末我们俩逛街吃饭，然后回到住处附近的MUJI买塑料整理箱，逛街路过不买，专门跑回来家附近买，一来图这间人少，二来离家近，买了箱子拿回去方便。鸭子量尺寸选箱忙来忙去的时候，我无所事事在店里一条条试围巾，发现两条围巾缠着戴很有意思，同款和不同款都出效果，总之各种搭配着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全场就剩我们俩，好几个售货员围着我们忙乎，挺不好意思的。鸭子买完单一招呼，我慌里慌张就跟着出来了。

从调布市到鸭子住的西调布一站地铁，没多远一般我们都是走着，今天拿了俩大号整理箱就搭了站地铁。车厢里面对面站着，鸭子手掂量着我脖子上一个牌子，说拜托你能把围巾上的吊牌摘下来再戴吗？我低头查看一惊，糊里糊涂把最后试的那条围巾给戴走了。鸭子说好啊，人赃俱获！一下地铁，不顾天寒地冻，立马在站台上打电话给店里自首。我说大冷天，电话不能回家再打吗？鸭子说，回家店里就没人了，现在刚刚下班，还能找到人。叽里咕噜一通，一边还翻看围巾，大概意思就成妈妈误拿了一条围巾，现在先告之一下型号，明早会送回来。第二天是周日，人懒觉都没睡，爬起来就骑车送围巾去了。我算看出来了，这是无心为过，就是真有心，也得让她大义灭了亲。

“偷围巾”未遂那天，到家邮箱里发现了封信，是东京都水道局写来的，他们发现鸭子本月用水量比上个月多了一倍，认为可能水管漏水了，昨天上午派人上门检修时候家里又没人，所以暂时停了水表计费，让鸭子有空电话预约上门查看水管，或者说明下其他情况，再恢复水表计费。鸭子站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看信，看岔眼了，惨叫声，糟了，水可能被停了！我打开厨房水龙头说有水啊。她再看一遍信说，看错了，是计费停了。

鸭子说估计过几天瓦斯和用电的部门都要来查看，他们通过水电气用量异常察觉到了你这个能源大户的存在。关键效率够高的，我才来三周就被发现了，不到一个电费水费月结周期。比较人性的是发现异常是停止计费，而不是停水停电。其实昨天上午工人带着工具来查看时候，我在家没开门。除了可视对讲机里确认是事先约好几点来的快递员，我都不给陌生人开门，语言不通，交流费劲。所以才有了那封信。

再说一板一眼。像东京人一样，我出门前都是用谷歌地图规划下路线，然后发现换乘时候，我几乎不能在导航给出的时间段抵达。常常人到，车刚走，又要重新规划，可能就要换个站台。按说我走路也腾腾的，腿脚和性格都不算慢，在东京也找到路感了，关键指示牌非常清晰，不存在迷路蒙圈问题。唯一可能耽搁就是在一些繁华大站会左顾右盼，被左右商店吸引，放慢脚步或者下意识蛇行瞄一眼瞄一眼的，并没进去敞开了看和买，就东瞄西瞄这么几秒，就会误车，谷歌地图给东京人民规划出来的时间，是健康人大步流星从A到B的距离，不容有任何节外生枝，这就可以理解地铁里的东京人为什么都直眉瞪眼疾行军了，被谷歌规划出来的都是。跟鸭子一起，不会有赶不上车的问题，我稍一分心东张西望下，就会被她拖得踉跄着往前走，她是绝对要在规划时间完成行程的。

鸭子本人从小懒洋洋自由散漫，至今不是那种只争朝夕效率人生的路子。偏偏与效率和精细强迫症国气质奇怪度契合，说不出来哪里对了。

后面的私货：

总的来说，日本社会国民诚信度还是挺高的。但凡事有例外，收了钱跑路的事也很猛。

每年一月的第二个星期一，日本各地政府会为所有满20岁的男女青年举办成人礼，成人礼上，女孩穿那种很像红楼梦里黛玉宝钗她们赏梅作诗时候穿的有白毛领子的华丽和服，男生西装或者和服。鸭子要是愿意的话，明年也可以参加，不过她对凌晨三四点就要去店里试和服，很是抵触。

今年我们一起看的关于成人礼的新闻，鸭子最羡慕千叶县的成人式，因为内境内有迪斯尼，所以千叶县厅把成人礼安排在迪斯尼举办，免费进来迪斯尼，太眼馋了。

比较惨的是，日本一家叫晴天的和服租售服务商疑似卷款跑路，400多名“新成人”发现自己在晴天公司预订的和服迟迟没有送来，而且店家联系不上。新闻中说，8日凌晨4时，一个叫狩野由麻的女孩就来到晴天公司在东京的一家店铺试衣服，却发现店铺门口聚集30多人。“我到了以后，店里一直黑灯瞎火，门也没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30多人在晴天公司预订了和服。其中一名女孩告诉《朝日新闻》记者，她两年前就已预约，支付了60万日元（约合3.5万元人民币）的和服制作费、造型费。

晴天公司在日本的门店9日全部关门。《朝日新闻》报道，截至当天下午，警方收到450多起报案。晴天公司2008年创办。2016年9月，晴天公司宣称销售额为4.8亿日元（2789万元人民币）。因开设新店、扩张业务导致成本激增，这家企业从去年起陷入资金紧张。晴天已拖欠3家和服批发商货款一年多。从事信用调查的东京工商调查株式会社9日说，截至2016年9月，晴天负债总额约6.1亿日元（3542万元人民币）。

这些细节是我后来在网上查来的，是今年开年日本影响很大的一个新闻。电视新闻里，那些“新成人”哭天抹泪，花容失色，紧急自谋出路凌晨东跑西颠找阿姨妈妈们借和服。一辈子里最重要的一天，就被跑路老板给毁掉了，成人成不清楚，这辈子都会留下阴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