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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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阴影
黄啸(深圳)·将进水
周三去学校探监,鸭子见了我急赤白脸地说,我必须给你讲一下昨天的梦,看看你给我留下了多大的童年阴影。梦里我被狼追,玩命跑,你闪了。鸭子悲愤地把梦讲给室友们听,说我妈真指不上啊,她说闪就闪。室友且笑且宽慰,不过是个梦嘛。鸭子说这是完全可能发生的事,事实上,不是可能,是真事,我常做这个梦。我六七岁那年,去个什么山庄度假,山庄里深处有个小动物园,狼狗突然从狼穴里蹿出来追我们,我、乐乐、奇迹阿姨还有我妈,各自撒丫子就跑,谁也不管谁。我妈跑得那叫一个飞快,她爬山那点功夫全用上了。事后还教育我说,这叫大难临头各自飞,还说发现我不跑直线,瞎拐弯,非常欣慰,大叫丫丫拐弯啦,然后跟我跑了不同线路。幸亏当时狼狗把我们赶出它的势力范围,就没追了,不然你们还有没有机会认识荃哥(对,她在学校叫荃哥,不叫鸭子),就很难说了。然后同学都笑喷了。
我也想起这茬来了,当时狼狗被小鲜肉吸引,狂追鸭子和乐乐,的确令人如释重负,觉得狼狗就是识货,知道哪口嫩。鸭子悲愤欲绝,质问对导致她至今噩梦的童年虐待,你都没有愧疚感吗?我说没有啊,一想起来就高兴得不行,多快乐的一起成长啊。我也没碰到这种事啊,这跟司机遇险下意识打舵自保一样,是一种本能,不代表不爱你。通过遇到狼狗亲娘撒丫子就跑,教导你灾难来临,不能指望任何人,必须自保。我要抱着你跑,你那么胖,没出俩步咱俩就得被狼狗通通扣下,只能跑掉一个是一个,保孩子不保大人最扯淡了,没有大人,孩子活个屁啊,所以母后好你才好,你不好母后也得好。说到这儿,鸭子基本气背过气去了。
鸭子每次被我眉飞色舞讲故事逗得嘎嘎或者气得哇哇之后,就开始焦虑,要分清辩解里有多少胡搅蛮缠、强词夺理,故事里有多少水分有多少夸张有多少信口开河。她说浮夸的人类就是说你呢,天山白云飞,地上你在吹。你能实事求是不举一反八地表达一件事吗?我就不信你撒腿就跑的时候,能想到那么多合法理由,为自己开脱你还能更敬业一点吗。
理科生加狮子座加少数民族加广东长大,鸭子的实诚度类似榆木疙瘩,花岗岩建材,密不透风。好在我在南方呆的,贫嘴功夫已经荒废一大半了,鸭子这点承受力,搁北京,几小时就被侃死了,北京人先有论据后有论点的辩功,她在没段位辩手我身上,不过领略了个豹斑。
探监当天我穿了两件衣服,里面是件灰棉背心,外面是灰条子针织套头衫。在饭堂里一坐下,我说热!鸭子说不许当众脱衣服,那一瞬间,我已经把外套兜头脱下来了。吃完饭在操场边坐会儿,小风一吹,我说凉。鸭子说,不准当众穿衣服,那一瞬间,我已经把衣服又套回来了。鸭子绝望得啊,说你能不那么鲁莽吗,当众又脱又穿的。当年这么个被狼狗狂追之下,不会跑直线然后被我自顾自逃命遗弃的老胖BB,现在管我管得啊,跟我妈似的。
PS,真是遭遇大狼狗啊,不是这只熊猫爷爷的壮壮啊。那么危急的时刻,姐还没奇葩到勇于拍照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