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计较原著一呼一吸

黄啸

《了不起的盖茨比》改编成电影，最挑眼是忠实读者，因为曾经在乎和投入，他们永远不被满足。文字的世界中，想象没有疆界，每个死忠读者就是独一无二的导演，在心中导有一部心爱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戏中既铺陈奢华，也描摹演员，更有情绪寻找，甚至角色寄托，典型高级定制。没忍住等到9月份的3D公映，先把2013版蓝光看了，没找到一些台词和桥段，比如“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金钱”、比如盖茨比和黛茜恋情的备份和清醒版本，尼克和穿什么晚礼服都像穿运动服的乔丹·贝克的暧昧。片子金钱永不眠的沸腾咆哮有余，小说结尾所代表的“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的忧伤隽永气息不足。

总的来说，导出史诗片《澳洲乱世情》、和歌舞片山顶之作《红磨坊》的巴兹·鲁赫曼，至少是给出了上世纪20世纪金钱社会的咆哮和沸腾，和一个纸醉金迷、富可敌国、金钱不问出处，致死痴情的盖茨比，如果你不非得斤斤计较书中的一呼一吸的话。

莱昂纳多的演技没的说，我也想不出谁比他更合适演盖茨比。特别是和黛茜重逢那场戏，他在尼克家里堆满了花，多到完全失去家庭温馨，像个刚进了货的花店，和他这几年为了自己心中爱人影像，凭空隔岸建起城堡，夜夜笙歌就为引起美人注意那种蛮力过猛一个路数。他早早在尼克家抓耳挠腮地等候，黛茜真的来了，他立马逃窜了，在雨里逛了七八圈，后来被汤姆反复恶心的那身白西装粉衬衣淋了个透湿，站在门口那个表情，简直就像敢死队的，爱情敢死队，让人担心他一抬脚都是顺拐的，那份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啊。

所有的努力指向，从无到有，都是为了这一天，电影看似忠于原著，但是远远没抵达小说所表达出来的层次：就是人的智力和实力到了一定平台，就是在跟自己搏斗了。洞彻如他，早就看穿黛茜物质可换自我、没主见还冷血的本性，也就是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金钱”那句关键台词，但是这些拦不住他追逐心中影像，无论真实的黛茜是怎么样的，他赚到金山银山，改头换面，再世为人上人，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引起黛茜注意，让她承认，她从来没爱过自己的丈夫汤姆，他偏执得要等待黛茜这个交代，他认为他现在财富在手，就有资格圆满一份没有残缺的爱。盖茨比就是作者菲茨杰拉德自己，他说过“所有生命都是一个毁灭的过程。” 悲观冷静而自信偏执的人要有所实现，所有的关照点支撑点都在内心完成，不会寄托在别人身上，包括他爱如生命所有的目的的黛茜，她只是他心上人的一个肉身寄托，跟她是什么样的，没有关系。强大的人，能依赖的真的只有自己，没有人能匹配他心中的塑造。电影很难把这种复杂人格能力和情感节奏表达出来，即便是莱昂纳多。电影还没有表达透彻就是，咆哮时代高楼鹊起之后就是大萧条的时代节拍一样，人也很难走出这个窠臼，谁都不是上帝之子，满血复活东山再起人上之人只是波浪之一，接下来的就是哗啦啦坍塌。

新一代英伦玫瑰凯瑞·穆里根所给出的黛茜可以接受，至少美艳娇嫩外形神似，至少这句台词还在，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说“我很高兴是个女儿，我希望她是个傻瓜。对一个女孩儿来说，世界上最好的结果就是变成一个美丽的小傻瓜。”这倒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