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是非

黄啸（深圳）·将进水

在我们家，文科生理科生已经水火之势，之前出状况，都追究人品，现在什么矛盾归结到丑陋的文科生和理科生上去。

上学期期末考试那几天放学早，鸭子中午就回家吃饭。给她煮了拉面，用大海碗盛着，放了大勺子和筷子，她嫌勺子碍事。我说日餐馆里都是左手勺右手筷子吃拉面的，你不是哈日吗。她说谁说我哈日啊。我说XX哈日啊，动漫专家，你不是跟XX挺好吗。鸭子说真没法跟文科生讲理，你有逻辑没有啊，我还认识你跟你挺好呢，你四十我也四十啊。我眼睛一亮，敢情好，我愿意随你，你15我也15，鸭子就晕过去了。

我还发现，鸭子对我喜欢谁讨厌谁谁是我的朋友谁是我的敌人，都门儿清。长久以来，我还努力在她面前表现得不那么gossip，除了势利嘴脸遮不住，尽量不说是非，不想给她这样的熏陶，我不跟谁好了，你也别跟他（她）玩了，想着不要好恶强加有些结论让她自己得出。即便是有时候跟朋友无心流露，鸭子在方圆几米之内，也是自成一统，完全没兴趣听的，所以这么说，因为有事叫她，她一般听不见。现在的感觉是她在自己浑然无知的情况下，接收了很多信息碎片，随着智力飞腾，全拼起来了。比如昨晚鸭子突然问我，你刚才电话里为什么拒绝采访XX。于是我对她解释了一段往事。迄今鸭子已经掌握了我过往生活中尘封不宣的绝大多数事情，很多事和人在她混沌未开的顽石时代已经发生发展结束，之后鲜有提及，因为我不是那种爱没完没了怀旧总盼着往日重来的主儿，随时清空删除，扔人扔事跟扔东西一样勤快。简直不知道懵懂鸭子是怎么接收信息的，难道理科生头顶有天线吗？

像鸭子知道我的好恶一样，我也门儿清她的。鸭子怯情，我常常替她表达，比如鸭子很喜欢你觉得你很聪明很漂亮很帅很MAN之类。鸭子超不习惯，她认为喜欢要放在心里才真诚，阿谀奉承什么的最没劲了。我说错啦，不喜欢可以不表达，真心喜欢一定要表达出来，天然好能量传递必须的，你藏心里它做不了功多可惜。对理科生讲道理你得用点物理名词人才好吸收。其实我也是那种心里有十只表达得出七成的人主儿，而且如果赞美，必须是心里夸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的，口是心非瞎赞一气做不到。但是到理科生鸭子那儿，变成彻底不表达，全闷得蜜，她倒是不掩饰厌恶，一烦全写脸上。

理科生也不是没有文艺情怀，有天晚上鸭子很忧郁地跟我说，我腰疼。我说摔的呗。话说昨晚玩电脑游戏间隙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洗手间，扑通滑倒，我费老劲才把那么大一坨人揪起来。我当时很后妈地说你先别忙着呲哇乱叫，活动下看看胳膊腿儿断了没，把她气得。此时被我一提醒，鸭子还遗憾得要命，哦，我都忘了昨天摔跤的事了，我还以为是那种很高级的腰疼呢。像小说写的那样，一觉醒来腰酸腿疼。我家健硕如小鹿的理科生可能觉得腰酸腿疼，和蹙颦胸闷都是很高级的文艺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