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上周发的
那个阴字博,当时写完了,觉得不就是个完整的专栏吗,马上财迷似地收起来,本着没见报不粘贴的原则,把那篇东东的字搞成阴的了:)
专栏
上周五把鸭子送到LINDA家吃烤羊排,当周末一儿一女中的女去了。鸭子是嗜吃牛羊肉的民族,血缘这东西真没法说,没长在草原上,胜于长在,赶上我又是个闻不得羊肉,鸭子始终处在羊肉渴望中,所以朋友家吃羊肉,总想着她。鸭子这个周末有羊排吃,有哥哥玩,有叔叔阿姨照顾,有买五本书的补偿,换来我的两天自由,自由真好啊,我简直忘了自由的滋味了。
一直自由到周日晚上,跟朋友吃饭,汇合上鸭子,三天两夜没见,贱嗖嗖地问想我没,她坚决地说,米有。嘿,其实我也没怎么想她。路上鸭子一直在兴奋地絮叨这个做客的周末,吃的什么,需要我马上给她买什么,学会做什么吃的给她,即将安排去哪儿玩一趟,鸡毛蒜皮地汇报……我左耳听右耳冒着,想心事,疯耍两天,回到现实中马上要处理的这个那个挠头事一件件在脑子里排着。心不在焉,这是我对待呱呱叫的鸭子的惯性姿势。
LINDA电话里表扬鸭子,说她很独立,好沟通,会讲条件,有点寂寞,让我多陪她。用心相待的朋友就是不一样,能看出鸭子快乐聒噪背后的寂寞来。也是,这些年我虽然被绑架在鸭子身边,还是有点不情愿,不是很专注,自我多过她,身在曹营心在汉。我总是那种赎罪的心态,觉得鸭子上小学之前,我太不像个妈,没一个周末在家,整天天南海北地顾着自己耍,所以现在上帝要求我把时间还给她,也没什么可讨价还价的,一种被动的宗教态度,但没有一天不盼望解脱。很多家伙看着我一天到晚深陷超市厨房,蒸煮烘焙,浇花弄草,育鸭陪读之中……劝我说,你要有自己的生活啊,不能完全以孩子为中心,鸭子会长大的,那时候再想建立自己的生活秩序,已经不会了,就被撂在半空,很难受的。我一直在为此话冷笑,觉得怎样挥霍自由我完全不用学,因为这些年我时刻准备着,能重获自由。不是不爱鸭子,当然爱得没边没沿儿的,但是完全把自己给出去的这种方式,我不认为就是那么应该,对她对我来说,都是没办法的方法。谁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啊,谁也不应该为谁而没有自我,任何泯灭自我的关系,都是隐患,心甘情愿的天使和伺机反扑的妖魔不会停止斗法。把对子女的天责,理解成阶段性的付出和终将回到自己,就好想通些。上帝给每个人的东西都差不多,只是有时差,有配置优化度的区别。所以我从来不拿自己没有的,跟别人有的去比,反过来,也希望别人这么对我,不然这个世界,没人心里是平衡的,个个狼着眼睛,凭什么我这样,你那样。什么也不凭,世界本来如此。
现在看来,让鸭子去好朋友家当周末女儿是个好路子,间歇性给我放个风,可以更加心甘情愿地奉献。当然任何奉献都不是白给的,我所有的克己付出,对鸭子将来都是心灵负累,那种相依为命的感情,会将她绑架得无处可逃,这种感情上的套牢,真是不什么善茬,爱的窒息也是窒息。现在想想,我父母对子女持大撒把态度,不防视为科学态度。我的父母,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科学家,是潜伏在中国这块盛产为子女奉献一切的“我的父亲母亲”这块热土中的一对西式父母,经历过颠沛流离聚散离合的文革,他们视自我空间和自我满足胜于一切,像基督徒所认为的那样,夫妻是致高无尚的,子女父母均次之,他们有他们的道理,不把那么深刻的东西纠缠在下一代生命里,剥离起来容易,让孩子可以走得更远更坦然。所以尽管回首我的成长历程,直到今天,我抵达盛年,他们年迈体弱,心中仍然难免充满自幼被忽视的积怨,但是我继承了他们的独立精神,视自我的完善为首业,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下,不能忘记,不能放弃,我终将成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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