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父母职业的缘故，我自小年年参加林学夏令营，在大山里浑跑着认植物，能吃的、驱虫的、入药的、有毒的……神奇至极。环境熏着染着能说出不少植物名字，知道什么叫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比如玫瑰，属蔷薇科，蔷薇属，因为同一朵花里面既有雄蕊，也有雌蕊，可以完成生殖过程，所以是两性花。北方家家养的凤仙花，俗称玻璃翠，也就是指甲花，在宋代列为贱品，名为“菊婢”，意为菊花的婢女。挺唬人的吧，也就这么多了。

    自己养花，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之前我只买那种一捧捧的插花。不喜欢玫瑰、牡丹、芍药这类工整入画的青衣大花，喜欢雏菊、石竹梅、小太阳花，它们的共同特点是气味甘凛，花朵碎小丰艳，十几块钱一把，隔天斜刀修剪天天换水，可以盛开两三周，家里常年弥漫它们的媲美草香的花气，很山野。甚至出差，都会随手买把姜花，摆在酒店房间里，出入香心情。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只赏花，不养花，显然急功近利，只看重结果，不懂享受过程，年轻时候都难免贪恋花开荼蘼，懒得守候成长。

    养花始于一盆年桔。我像很多深圳人那样，过年图个吉利，都会买盆年桔，年后就扔掉了。２００４年春节，年桔买了就赶着出远门，回来正月已过，一开门，金黄翠绿的一株，在阳台上果实累累地等着我，像一个不离不弃的朋友。心里瞬间柔软，就让它在阳台住下了，想着不看果实，看叶子也好啊。那时候我还没有养花侍弄的习惯，酷热夏日，年桔盆里的土都干得冒烟儿了，叶子被晒得枯黄打卷，刚想扔（我是一个多么爱扔东西的人啊），赶上台风过境，透雨一顿，它就又用翠绿蓬勃说服了我。转眼到次年春节，从来没遭到护理的年桔，居然开出甘苦黄白小花，继而结满了小金桔，只因一次偶然的收留，得到这样的回报，我都快喊出向年桔学习向年桔致敬的口号了。这盆年桔的地位算牢牢确立了。后来看新闻，深圳有位老人家，年年拣被丢掉的年桔，种在小区的一个空地上，居然收获了一个蓬勃的桔子林，成为小区新景。受这个感染，我这个扔东西专业户（我先后扔掉的年桔也有五六盆了吧），去年也在楼下捡了盆漂亮的年桔回家，果实还结得那么好，苍绿色的雕花花盆很拙美，怎么就扔了呢。现在我家阳台上，一盆流浪年桔，一盆老年桔，枝繁叶茂地镇守，如果专栏可以配图，大家就能看到我的描述，４月份了，它们果实累累地招摇着，比什么花都美。

    有了这样两盆花中劳模，我的胆子和兴趣就出来了，开始陆续养些盆栽。也没什么名贵品种，名贵还是配豪门去吧，我养花以不枯不死为最高境界，都是些贱养成阴的好孩子，长寿花啦，一品红啦，杜鹃啦，吊兰啦，芦荟啦，非洲堇啦、富贵竹、桂花啦。最有成就的是从宜家抱回来的几株巴掌大的小盆景，滴水观音、绿元宝、发财树……只是按顿喝水，连着换盆不够它们长的，大半年都变成了扑棱棱一片的端庄大绿，我就适合养这样蓬勃旺盛挡都挡不住的生命，女儿鸭子也有点类似这个款。